许她第一条路的是“镇北王府”,而许她第二条路的,是二爷。
赵疆淡淡道“做一切我要你做的事。”
他看着这个眉目精致的女子,又点了一句“出生入死,永无安宁之日。”
绿芜的手指骤然颤抖起来。
她重复道“出生入死,永无宁日但能跟在您身边”
赵疆颔首,“对。”
他看到绿芜脸上的神情几番转变,终于落定在喜色。
绿芜读书不多,但她听男人们吹牛说过这么句话便叫做功名马上取,富贵险中求
她为何费尽心机在二爷面前争脸因为二爷就是北境最有权力的人,就是整个镇北王府的主人
只有跟在二爷身旁,她才能往上走
而听二爷话里的意思,竟真能许她一个前途一个不需要枯守后院,不需要卖娇争宠的前途
这是一条绿芜从未想过、也从不敢想的路一条光辉灿烂,让她心驰神往的路
出生入死未尝不能出将入相
“绿芜愿为二爷马前卒,戟上缨”
马车上,赵琰已经睡得打起了小呼噜。赵璟也困了,却还强撑着眼皮没睡。
炭球今晚也破例睡在了赵疆的马车上,此时正卧在垫子一角,“嘎嘣嘎嘣”地嚼一只烤野鸭子,吃得满嘴流油。
赵璟正打算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便听外面绿芜强抑着激动的声音。
马前卒难道绿芜一个婢女也要随爹爹去打仗么
赵璟不由得好奇,凑得近了些。
可还没等他再听见什么,车帘子就被掀开。
赵疆从外头一进来就撞上正偷听的赵璟,手一捞,就将小孩捞进臂弯之中。
“听了些什么”他问。
赵璟有点脸红,但还是答道“绿芜姐姐效忠父亲了。”
赵疆颔首,对赵璟的敏锐,他还是满意的。
“心机手段她是不缺的,急智决断也还不错,是个有用之材。”
赵璟问“那父亲为什么还问她要不要做良子”
赵疆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她根本不会选第一条路。”
赵璟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睛。
赵疆将温热的大枣汤塞给赵璟,然后轻轻击掌。
三长两短。
他撩开车窗处的小帘,窗外是一道黑色的影子。
赵璟亲见这一幕,眼睛惊得圆溜溜的。
影卫也看见了车厢里的赵璟,四目相对片刻后,将目光转向赵疆。
赵疆从他的影卫首领眼中读出了“胡闹”二字。
“这是我的影卫首领,我也要称他一声九叔。”赵疆还真一本正经地朝赵璟介绍起来。
赵璟连忙吞下口中的甜汤,犹豫道“九”
赵疆笑眯眯的“叫九叔爷。”
窗外一大,车内一小,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倒是生动。
赵疆足足欣赏了一会儿,才不再玩笑,转向影卫道“那婢子我要用。还要九叔找人将她练一练,先养做探子,日后走到什么地步,看她自己的本事。”
影卫沉声应下。
然后就看这家伙笑嘻嘻地把他短短小小的一只儿子举到窗口前,令二人大脸对小脸。
“说再见,九叔消失给你看。”
赵璟被父亲两手架在腋下举着,浑身僵硬,对着影卫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呆呆地道“九叔爷再见”
影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失。
堂堂影卫,落荒而逃。
赵璟觉得他爹好幼稚。
赵疆却很得意,他还嘱咐赵璟“今日你见过他了,往后若我死了,他就是你的影卫。”他唇角难得带一丝轻松的笑意“至少他挺喜欢你,不像对我。”
赵璟嫩嫩的眉头就皱起来“爹爹胡言”
赵疆往他嘴里塞了个枣子。
“吃。吃完了说说你偷听听出什么来了”
赵璟又脸红起来。
这是父亲要考他。但被明晃晃地揭穿偷听,一向以君子德行要求自己的赵璟仍免不了羞愧。
“爹爹要用绿芜,所以给她选择,考验她的心性。”赵璟像只小仓鼠一样啃完了大枣,正色道“爹爹让我见九叔爷,是告诉我,无论何时,一切尽在您的掌握之中。”
绿芜舍命救人,有功。但若没有她,赵璟和赵琰的性命仍有影卫看顾。
父亲这是让他不必将绿芜看得太重。
赵璟觉得他说完之后,父亲好像高兴,又好像不太高兴。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赵疆不置可否,“没有谁能掌控一切。”
他只是不容许任何意外发生在他赵疆的儿子身上。
“绿芜野心勃勃,心思机巧,不是忠直可信之人。但正因如此,她也有了她的用处。”赵疆道“人的价值都是可以被衡量的。”
在帝王眼中,人只分为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