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民夫们从河里捞出来一块墓碑。”
常风皱眉“那可不大吉利啊。把墓碑重新沉入河底吧。”
徐胖子笑道“哈哈,那碑文十分有趣。咱们奇文共赏析后,再把它沉入河底不迟。”
刘大夏来了兴趣“哦碑上刻了墓志铭嘛”
墓志铭通常都是儒雅博学之士所写。文人一向都对墓志铭感兴趣。
黄伯仁道“我也去”
三人在徐胖子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块墓碑前。
很奇怪,墓碑没刻主人的名字。只有一段墓志铭。
墓志铭只有短短三十五字,却让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具体内容如下初从文,十年不中;后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遂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众人大笑过后,感慨良多。
常风道“这人的一生真是有趣啊。一辈子一事无成。死了将自己的一生写成三十五字的墓志铭,却能博得后人一笑。”
刘大夏感慨“我们笑坟中之人。说不准坟中之人也在笑我们呢。”
“一事无成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试着去做事的勇气都没有。”
黄伯仁道“还有更可怕的一生做的都是恶事。譬如我二弟。”
常风命人将石碑沉进了河底。
石碑入河,溅起水花。水花很快就被汹涌的河水吞没。
人的一生,何尝不像那沉入河底的石碑只能溅起微小的水花,然后被滚滚向前的历史洪流淹没。
接下来的日子里,常风分遣司账百户所的一众账房先生,看着山东当地官员采购治河所需物料。
他自己则来到了工地上,跟民夫们同挑土、同抬埽、同搬石。
虽然很累。但常风这七年来从未像如今一般畅快、自在。
鲁西的十万民夫,跟着刘大夏疏通贾鲁河、孙家渡、四府营。
山东境内的分水法初见成效后。刘大夏又带人南下,修筑长堤。以障水法防汛。
工程从弘治六年的春天,一直干到了隆冬时节。
徐州长堤工地。
常风正跟徐胖子抬着一筐石子往堤上走。
刘大夏则在工棚里看着工程图纸。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几十名骑士簇拥着一个太监狂奔向工地。
来的人竟然是钱能
钱能是来传旨,召刘大夏、常风回京的。
派司礼监首席秉笔来给刘、常二人传旨,可见弘治帝对二人治水成果的肯定。
钱能先进了工棚,找到了刘大夏。
钱能问“常镇抚使呢皇上旨意让你们回京,我去给他宣旨。”
刘大夏答“在大堤工地上呢。”
钱能道“啊,他还亲自去大堤工地监工啊”
刘大夏哑然失笑“不是监工,是去干活。”
钱能目瞪口呆“干活北镇抚使能干什么活”
刘大夏道“挑土、抬埽、搬石。常风如今样样精通。”
说完,刘大夏领着钱能来到了常风面前。
钱能问“刘都院,常风到底在哪儿呢”
刘大夏指了指面前的人“诺,这不是常风”
钱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常风这八个月来,天天泡在工地上。整个人晒得跟黑煤球子一般。
他的手上全是老茧,指甲盖里全是泥。
此刻他穿着一身布袍,脚上的破靴都快露出脚趾头来了。
哪里还像八个月前那个锦衣华服,风度翩翩,气势逼人的北镇抚使
简直就是个民夫
钱能大怒“刘大夏,你敢虐待皇帝的私军镇使”
常风微微一笑,嘴上全是干皴的老皮“钱公公你误会了。是我主动干的。”
“看牢治河银的事,我交给了管账先生们。我帮不上忙,干脆来工地上出出力气。”
钱能握住了常风的一双手,看了看。他心疼起来“全是老茧啊。你得出多少力气”
常风道“我这些年杀了太多的人,一身杀孽。修筑堤坝,造福后人,是积德之事。”
“我在堤坝上多出点力,是在为自己消杀孽呢”
“挑土、搬石头可比整人、杀人舒坦多了。”
钱能道“皇上口谕,让你跟刘都院回京。你这番模样回京皇上见了恐怕也要心疼你”
其实常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夜里无聊,无数次想象弘治帝见到满手老茧的他,会是何等反应。
说不准弘治帝一感动,会把整个锦衣卫都交给他管。
常风道“臣领旨。”
随后常风向钱能致歉“郭奇驴的事,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钱能道“你不必说了郭奇驴不光丢了我的脸,还丢了宫里的脸。他一被押回京城,我就让东厂的幡子用大棍把他打死了。”
“打死他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常风道“此番到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