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了的门牙已经长出来一半“大哥哥,方哥哥。”
小孩一本正经,也讨人喜欢。
方问黎看过三人,也只是微微点头。
陶青鱼伸出一根儿手指,戳戳方问黎的膝头。
“帮个忙。”哥儿眼睛圆亮,隐含期盼。
方夫子收敛着眼底的温柔,微微点头“好。”
视线掠过哥儿冻疮已然结痂的手指,他心情明朗。“手可还痒”
陶青鱼手指嗖地一缩。像受惊吓的小鱼。
“不痒了。冻疮药膏我在用,快好了。”
方问黎“嗯。”
见他没问题了,陶青鱼手一挥,对三个小孩道“走,让方夫子看看你们练字。”
秉承着有资源不用是浪费的原则,陶青鱼让几个小孩拿了纸笔过来。
给方夫子找了事情做,陶青鱼端了
一盆菜过去,一边摘菜一边陪着他们几个。
陶青鱼让方夫子教导学生,也算人尽其力。
方问黎对学生从来都严厉。
答应了陶青鱼的,他便做到最好。几个小孩看着刚刚还见着好相处的人,转眼就变了个样。
青芽瑟瑟发抖,撒娇卖萌都不顶用。
陶青鱼看得闷声笑。
“鱼哥儿菜理好了没”灶屋那边传来他小爹爹的声音。
陶青鱼端起一盆菜就走。
屋里一下只剩方问黎跟三个小孩。
没了陶青鱼,气氛一下沉寂下来。活水变成了死水,半分不流动。
陶青鱼不在,方问黎身上那股冷意自然而然凸显。好在面对的是小孩,是哥儿的弟弟,他不至于冷着人。
方问黎“想念书”
陶青嘉手中笔是人用过的旧毛笔。纸是最次的草纸,墨水滴上去顷刻就能晕开。
条件如此,但小孩练字却坐得板正。
整张纸写完,他就像一颗小松柏,内里端正且坚韧。
小小年纪,比常人多一分的专注。眼神澄澈,也不懂得掩饰不住那份求知若渴。
陶青嘉落下最后一笔,才抬头看他。
方问黎“你大哥哥应该想送你上学。”
陶青嘉却是摇头。
说了一句“谢谢哥夫。”
方问黎并未将他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冲着这一句“哥夫”,只道,“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小孩转身回去,继续练他的字。
方问黎也不多问,只指教导完自己该指教导的,随后离开去找陶青鱼。
留在陶家吃过午饭,方问黎就跟着孟氏告辞。
农家人成亲不讲究那么多。
生辰八字给过,待那边合了八字,算了日子。两边一商量差不多就能定下成亲的日子。
金乌西坠,云如彩缎铺了半片天。橘红到深紫的过度,似瑰丽的绮梦。
夜色收尽最后一片紫,幽暗的远山响起低鸣鸟叫。
陶家人各回各的房间,油灯逐渐熄灭。
方雾照旧给陶大郎按着身子,凑在他耳畔小声说着家里发生的事儿“今日方家来提亲了,家里也同意。那孩子满心满眼都是咱鱼哥儿,我瞧着人不错。”
“你也不快点醒来,哥儿出嫁你都看不着。”
按着按着,方雾累了。
他躺进被窝,抓住自家相公的手掌,下巴窝在他肩膀。
“你说哥儿要是挨欺负唔”
方雾瞬间睁大双眼,握住男人两根手指。
“你是不是听得到我说话听得到你就动动手指,再动一动”方雾声线颤抖,即使看不清,黑夜里仍旧紧盯着男人的脸。
忽的,手心微痒。
方雾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反应过来,他紧紧抓住男人
的手指,几乎是喜极而泣。
“陶兴永你吓死我了”
手指又是一动。
方雾挨着男人蜷缩,大滴大滴的泪珠沿着脸颊滚落,滑过陶大郎的脖子。
怕出错,方雾飞速吸气,哑声道“再在我手里点两下,再点两下。”
他放轻呼吸,等了许久。掌心的触感不敢错过分毫。
果真,极其缓慢又轻微的两下。
方雾立马掀开被子爬起来,甚至顾不得敲门直接进了隔壁陶青鱼的屋子。
陶青鱼猛地坐起来“小爹爹”
黑夜里只有一个轮廓。
“小鱼、小鱼你爹,你爹他能听到我说话”
“真的”
陶青鱼翻身爬起,鞋子都顾不得穿,径直跑到隔壁。
等方雾将油灯点亮,又像刚刚那样叫人的时候陶大郎却是没反应了。
陶青鱼怔然看着那双皮包骨的大手。
“小爹爹。”他神色仓皇。
方雾呜咽着一把将他抱紧。
“小爹爹没感觉错,你爹就是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