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种种亲密,不由得霎时红了脸,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清了下喉咙,将声音控制得冷漠淡然,隐含讥诮
“你不会还以为我以前是在江北的佛寺,从小养尊处优,被教养得温顺慈悲、弱不经风吧不管你之前以为自己知道了、看到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的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统统都是假的建业城里的那个我,根本就不是真的我”
身后的人,依旧沉默。
过得良久,他轻声开口道
“可我有自己的感觉。”
陆澂的声音,低微却笃定,带着京城口音的柔软缠绵,“就算是同一副面具,戴在不同人的脸上,感觉也会不一样。所以不管你是不是变了容颜、换了身份、改了姓名,对我而言,你都只是你。独一无二。”
他并不是个善于言辞的男子,有些话说出了口,连自己都担心会词不达意。
然而阿渺却一下子就听懂了。
她默默领悟,恍然怔住,手中的动作不觉偏了方向,差点划到了手指。
陆澂亦回过神来,连忙倾过身伸手
“还是我来吧。”
阿渺避开来,倏然起身,冷不丁地抬头对他怒目而视道
“来什么做这事要两只手,你整条右臂都废掉了怎么来”
陆澂伸出的手在半空凝滞片刻,修长柔韧的手指慢慢蜷回,最终缓缓地收了回去。
他在她面前,一向都没什么自信。如今被她用这般鄙夷厌弃的神情看着,不由得愈加自卑自耻
阿渺将陆澂的表情尽收眼底,胸腔堵的更厉害,先前窜出的莫名火气越发蒸腾,移去一旁,狠狠敲着手里的兵器。
“砍手算什么能耐”
她嗓子发哽,抑住呼吸不让鼻音浑浊起来,“有本事,你怎么不直接在王迴面前自尽呢”
陆澂垂着眼,望着脚下被海风吹得无所依附的细白沙粒,心绪荒芜凌乱。
流离飘忽的思维,脱口呢喃而出
“因为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
他不畏死。甚至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拿性命赔给表兄。
可那时她还身处险境之中,他又怎么能死
毕竟他一生的执念,只是想护她圆满。
少时如此。
今日,亦然
阿渺手中的动作缓滞住,继而用力刮擦而下,恼怒嚷道
“我就喜欢一个人”
一串闪耀的火花,落在了枯叶上,击起一缕烟雾,终于燃起了细弱的火苗。
她扔下兵器,起身快步走开了。
夕阳西下,金红的落日一点点隐入海平面,暮色中的波涛也似乎变得温柔起来,将铺陈千里的余晖粼粼起伏地拍向海岸。
阿渺抱膝坐在沙滩上,望着远方越沉越低的太阳,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刻的她,俨然已经平静了许多,没有了被饥饿催生的眩晕与失控,也少了几分被纷杂思绪搅出的混乱与迷茫。
正如陆澂说的那样,她只是不愿跟他困在一处罢了。
或者更确切地说,她害怕跟他困在一处
陆澂踩着细沙,缓缓走来。
“喝点鱼汤吧。”
他手势略带几分踌躇,小心翼翼地递过盛着鲜热鱼汤的海蚌壳,“鱼肉已经去了骨,你多吃些,才不会再犯晕。”
阿渺移来视线,瞧那鱼汤冒着热气,上面还漂浮着陆澂不知从哪儿采来的提味的香草,鲜鲜嫩嫩、香气扑鼻。
她尝过了饥饿的苦头,不敢再倔犟,迟疑一瞬,伸手接过,嗫嚅了声
“谢谢。”
两人递送蚌壳的手指相碰,彼此抬眼,目光紧绞一瞬,又极快分开。
阿渺扭过头,视线掠过海滩高处的火堆,停顿片刻。
“那个火你放着不管,不会灭吗”
“无妨。我搭了个灶,存了火种。”
陆澂见阿渺不再排斥交谈,慢慢撩起袍角,试探地在她身边坐下“如今有了火,做什么都会容易些。一些需要的器物,我也能想办法铸出来。”
阿渺低头喝着汤,沉默不语。
过得许久,她缓缓开口道“你手不方便。铸铁的法子我也懂,我来好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又不蠢,眼下这种情况,活命最重要。寻仇什么的等回了中原,再计较也不迟”
陆澂默默思忖着她的言下之意,半晌,低声道“好。”
阿渺辨别着他的语气,心里一时懊恼、又一时有些如释重负,复杂的难以言绘。
她抬起头,望向已经彻底沉入海平线的夕阳,神色茫然。
“我一定会想办法回去的。”
她像是自语般的重复道“一定会回去的。”
陆澂望向阿渺的侧颜,凝视着女孩晶莹双眸折映的色泽,心中有杂陈的滋味弥散。
她自然是想回去的。
海水的另一边,有她惦念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