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渺让两名侍女去追令露, 自己将霜华召到近前询问刚才发生的事,一面走进了花厅。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见到六哥的一刹, 阿渺也还是禁不住愣在了原地。
萧逸如今还不满二十岁, 可看上去, 竟已有了垂暮之态
阮氏的女官上前行礼
“娘娘说了, 请长公主见完兄弟之后, 就立刻兑现承诺。”
见到六哥和七弟的条件,是帮豫王和阮贵妃刺杀陆澂。
阿渺原先开出这样的条件, 为的是引豫王答应帮自己安排人手混入夜宴, 然后再反过来将他出卖,以揭露豫王安插刺客为筹码,去跟陆澂谈交易。
可没想到的是, 陆澂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的, 就答应了帮她送人出京。
如此一来,她预先准备的这个筹码,竟然还派不上用场了。
“我知道了。”
阿渺对女官说道“你让我跟六哥七弟单独待一会儿,我就让人去办。”
女官迟疑了一下, 点了点头,领着一众侍从退了出去。
萧栾害怕起来,追了女官几步, 转头又盯着阿渺。
阿渺也看着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孩子, 喉间渐有哽意充溢。
小七郎
那个幼时一见到她,就咿咿呀呀、兴奋地舞着小胖手的小婴孩。
如今, 也都全变了。
她伸出手,想摸一下萧栾的头,却被他后退避了开来。
“萧令薇”
坐榻那边的萧逸, 撑着身站了起来,充血的双眼一时眯起、一时又睁大,“你是萧令薇”
阿渺吸了口气,抑制住情绪,上前握住萧逸的手臂,一面扶他坐下,一面按指探查他的脉象。
她不通医术,却也能辨得出,萧逸如今的身体状况,已几乎是油尽灯枯,若不能早些将他带出建业城,只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六哥”
她盯着萧逸,压低声“你可愿离开建业”
萧逸愣了下,随即猛地从阿渺手中抽回胳膊,疯狂地摆动着,“不,不想”
他蜷起身子,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地抱住头,“我只想服散,只想喝酒,别的一概不想”
过去的八年多里,有太多的人,怀着各种不同的心思,问过他相似的问题。
可愿离开
可想杀了陆元恒
可曾想过去沂州
每一次,无论他给怎么的回答,结局都是不堪回首的痛苦
阿渺抬手掩在咬紧的唇瓣上,抵挡着喉间不断涌起的酸意。
她得带他们离开。
她必须,带他们离开
另一边,令露置气离去,随后被两名侍女追上,开解了几句,劝着她往回走。令露并非任性之人,心中实则伤痛大过愤怒,冷静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回去。
谁知几人转过一处廊角时,却迎面碰到两名宫人,对令露上前行礼道
“贵妃娘娘请长公主前去一叙。”
令露揣测,应是阮氏想问问她与六哥七弟见面之事,虽有些不愿,但也无法拒绝,遂跟着宫人沿回廊去到一处院落之中。
“长公主请稍坐,奴婢去请娘娘过来。”
宫人领令露与侍女入了厅堂内,请辞告退。
室内分内外两厢,装饰典雅、榻几锦陈,青铜鎏金的香炉袅袅生烟。令露经过刚才情绪的大起大落,情绪颇有些低靡,被侍女扶坐到榻上,兀自沉默着。
过得片刻,人似有些困乏,不知不觉间,便靠上了引枕,阖目睡了过去。
待人幽幽转醒之际,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内厢的床榻上
令露坐起身来,紧接着便惊叫出声
她身上衣裳尽除,身侧一个同样不着寸缕的中年男子,正涎着脸对她笑道“公主醒了”
令露此时的惶恐,无法用言语形容,一面拉扯毯子裹住身体,一面尖声呵斥
“你是何人”
“出去出去”
“出去”
男人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头,嬉皮笑脸地哄道“刚才公主可是一刻也舍不得我出去啊”
令露扭开身,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声音却是染上了哭腔,“放肆”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驸马都尉程卓,领着几名护卫走进内厢,一见屋内光景,喝问道“祭礼将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榻上男子也顾不得还赤着身,滚落到地,跪禀道
“大人明鉴卑职原本是要去观礼台的,可路经此处时,被平城长公主的侍女唤了进来,然后”
“然后什么”
男人道“然后长公主她让卑职喝酒,卑职人轻言微,不敢不从,便陪着饮了些酒。可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