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萧劭,几次翕合嘴唇,却都没说出话来。
“原本罚她的事,应该由你亲自来办。她当日,违抗的是你的命令。”
萧劭抬眼瞧见阿渺的神情,语气和缓了几分,“小时候,哥哥不就教过你、该如何赏罚臣下吗忘记了”
阿渺垂下眼,摇了摇头,“没有。”
人主者,以官人为能者也,要知人善用、亲近贤良,不能失了威严,需得让人敬畏,可也不能太凶,否则便会失了人心这样的话,小时候五哥总对她说,早就背熟了
“赏需服人,罚需甘心。”
萧劭道“身为主君,不能滥赏无功之人,如若给奖赏,必须给得让其他的臣下也能心服,否则便会引发众忿。若是罚人,则须得让受罚之人心甘情愿地认罚,否则他若觉得不甘、心存怨恨之意,便是在你身边埋下了祸根,你要时时记得。”
阿渺点了下头,望向萧劭。
“所以白瑜那样做,就是为了自证甘愿受罚、彻底打消哥哥的疑虑,对吗”
“她有没有想到这一层,我无法断定。”
萧劭修长白皙的手指抚着杯沿,沉默一瞬,“但我确实,因此少了些疑虑。”
阿渺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因为在天穆山长大,冲淡了幼年生活环境所留下的印记,阿渺很难像做到萧劭这样,那么自然地、从上位者的角度去看待旁人。甚至,如果没有此次北行的经历,她一定还会完全站在白瑜的立场来看待整件事,觉得萧劭过分严苛、缺乏人情
但因为见识过了杀戮的惨烈,如今的她,也没有办法再轻易地去决定对错。
她诚然理解白瑜报仇心切,但子云草庐里的尸横遍野、雨血杀戮,也至今油然在目。
无数条鲜活的性命,消亡在那个雨夜,为的只是少数人心中的一段仇恨。
若是白瑜没有冲动,或许,死的人就会少一些
又或者,若是自己再决断一些,事情的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其实都是我不好。”
阿渺分辨不清、心里发堵,只能通过自责来减轻难受“那时要是我早点赶过去,结果可能就不是那样”
侍女奉来茶点,萧劭亲自取过银箸,选了几样阿渺最喜欢的点心、放入瓷碟,推到她手边。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不是你,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
他宽慰阿渺,“陆澂虽与柔然订了亲,但王迴这个左膀右臂也折在了你手中,朝中原本势力均分的局面被打破,向来视陆澂为眼中钉的阮贵妃,必然会有所行动。”
“他们若是内斗”
阿渺抬起头,眼里总算恢复了些神采,“陆元恒的朝廷就乱起来了”
萧劭颌首。
阿渺想着这几日听到的朝臣奏报、大齐三面临敌的艰难处境,恨不得陆家的人立刻自相残杀,立刻就全部消失。
她曲肘撑在案上,手支着下巴,悻悻道“要是能像对付王迴那样、除掉陆元恒,就好了。”
萧劭微微哂然,“你以为陆元恒是王迴,没事也到处乱跑当年他为杀父皇,动用了整个玄武营、神策军,外加祈素教所鼓动的数万流民。陆氏身为江左门阀大族,手握兵权、积威数百年,也不得不倚靠这么多外在的力量,才能达成目的。且陆元恒军将出身,暗杀之事、于他而言,并不容易。”
阿渺默默盘算,腾出一只手在案面上戳划着,“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他不出来,我们可以自己过去呀。”
萧劭不置可否,侧首望向躬身立在窗下的两名侍女,将她们召到近前。
“你二人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处,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两名侍女跪地回禀
“奴婢雪影。”
“奴婢霜华。”
“婢子祖上七代皆是沂州人,家中除了父母双亲,还有一位兄长、两个妹妹。父亲是魏王府舍人,兄长在中护军赵将军麾下听差。”
“婢子祖辈父辈都是绛夏人,父母早逝,姐姐已经嫁人,兄长很早就进了江北军,还有两个弟弟,如今都尚在学堂读书。”
萧劭又问“若是南周人、或者柔然人,以金银收买你二人、让你们找机会帮忙暗杀公主,你们可会愿意”
两名侍女吓得磕头不已,“奴婢不敢”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们无需惊惶。”
萧劭语气温和,“说说吧,除了忠义之道,还有什么原因,让你绝不敢背叛公主。”
雪影叩头道“婢婢子的父亲、兄长,皆在殿下所辖处任职,婢子若行大逆之事,岂非陷家人于万难”
霜华亦道“婢子的父亲,死在柔然铁骑之下,婢子宁死也不会帮柔然人做事家兄如今随江北军听令于安侯麾下,无论是南周、还是柔然,都是兄长要在战场上面对的敌人,婢子又怎能去帮敌人还有两位弟弟,若非魏王殿下在封邑为清贫学子兴办义学,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读书奴婢又岂能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