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合上文件夹,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这些批评虽然刺耳,但每一句都戳中了要害。
“我们是不是...走得太远了?”徐浩突然问道。
刘大伟正在拆外卖盒的手顿了顿:“浩哥...”
“记得我们拍《追光者》的时候吗?”徐浩的声音有些飘忽,“那时剧组穷得连盒饭都要省着吃,但我们每天收工后还围在一起讨论剧本到半夜。”
刘大伟点点头,眼神柔和下来:“你为了演好那个盲人角色,蒙着眼睛生活了两周。”
“那时候的快乐很简单,就是演好一个角色。”徐浩苦笑道,“现在呢?番位、代言、流量数据...我们有多久没好好讨论过表演本身了?”
两人沉默地吃着已经有些凉的宵夜。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娱乐新闻,女主播甜美的声音格外刺耳:“《酱园弄》票房持续低迷,业内人士分析这可能是徐浩演艺生涯的滑铁卢...”
刘大伟赶紧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别关。”徐浩阻止了他,“让他们说。”
新闻转向下一条:新锐导演张一白宣布新片计划,将改编著名作家王安忆的小说《长恨歌》。
徐浩突然坐直了身体:“张一白?是不是去年柏林电影节那个?“
“对,就是拍《春风沉醉的夜晚》的那个导演。”刘大伟点点头,“听说他这次的新片投资不大,但很多演员都想争取。”
徐浩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视屏幕上张一白的照片。
那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导演,眼神锐利,嘴角带着一丝叛逆的笑意。
徐浩想起自己曾在电影节上看过《春风沉醉的夜晚》,那部电影有种粗粝的真实感,和他这些年拍的那些精雕细琢的商业片截然不同。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徐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徐老师您好,我是张一白。”电话那头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年轻有活力,“冒昧打扰,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聊聊我的新项目?”
徐浩和刘大伟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张导您好,当然有兴趣。”徐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惊讶。
“太好了!”张一白笑道,“我看过您早期的作品,特别是《北方的河》,那种表演质感正是我新片需要的。当然,我也刚看完《酱园弄》...”
徐浩的心一沉。
“...我觉得问题不在您身上。”张一白继续说,“那个角色根本不适合您,导演也没能把您的潜力发挥出来。”
徐浩握紧了手机,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热。
这是风波爆发以来,第一个肯定他的人。
“张导,谢谢您。”徐浩声音有些哽咽,“我很想听听您的项目。”
挂断电话后,徐浩长舒一口气,感觉胸口的巨石似乎轻了一些。
“浩哥,这是个机会啊!”刘大伟兴奋地说,“张一白的电影虽然不赚钱,但口碑特别好,如果能参演...”
“不是为了洗白。”徐浩打断他,眼神变得坚定,“我想演好一个角色,仅此而已。”
刘大伟怔了怔,然后笑了:“浩哥,你很久没这么说话了。”
徐浩走到落地窗前,夜色已深,但东方明珠塔依然璀璨夺目。
他突然想起《酱园弄》里自己饰演的那个角色最后一句台词:“所有的失败都是重新开始的机会。”
也许,这次翻车正是他需要的觉醒。
张一白的工作室藏在bj东四环的一个老式小区里,没有招牌,门牌号都模糊不清。
徐浩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站在斑驳的单元门前,犹豫地核对着手机上的地址。
“浩哥,你确定要接这个戏?”刘大伟在一旁压低声音,“我查过了,这片子总投资不到两千万,你的片酬连平时的零头都不到。”
徐浩没有立即回答。他抬头看了看这栋九十年代的老楼,墙皮剥落,楼道昏暗,与那些他常去的豪华制片公司天差地别。
三周前《酱园弄》的首映礼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那之后,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我昨晚干把《北方的河》又看了一遍。”徐浩的声音透过口罩有些闷,“那是我第一次提名金马奖的片子。”
刘大伟点点头,眼神闪烁。
“我看了整整三遍,然后哭了。”徐浩轻笑一声,“不是感动,是羞愧。多少年了,我的表演不但没进步,反而退步了。”
“浩哥...”刘大伟想说什么,被徐浩抬手制止。
“到了,就是这里。”徐浩按下门铃。
门开了,张一白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乱蓬蓬的,像是刚起床。
他比电视上看起来更年轻,眼睛亮得惊人。
“徐老师!真高兴您能来。”张一白热情地握手,目光直接而坦诚,没有半点娱乐圈常见的虚伪客套。
工作室不大,墙上贴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