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嫉。我知太子仁德,亦知父皇之心。但我总觉,今日之后,大明已非一人之朝,而是三分。”
朱瀚轻声问:“三分?”
朱棣目光炯炯:“父皇主威,太子主政,而皇叔主谋。”
此言一出,殿中骤然寂静。朱瀚缓缓起身,走至窗前,看那枫叶在风中飘零。
“你既能看得这般清楚,日后当如何自处?”
朱棣笑了笑:“做我该做之事。若皇叔与太子将来真如一心,侄儿愿辅其左右;若日后风起再变,侄儿亦不负天命。”
朱瀚转过身,忽然笑了:“你若真有此志,大明未来,未必就只靠我和标儿撑起。”
他步至朱棣身侧,拍了拍他的肩:“你是个聪明人。但记住——聪明,不等于安全。将来这棋盘若动,你要站在局上,而不是……局外。”
朱棣拱手,目光沉稳:“侄儿明白。”
京城夜雨,一场初冬未落的细雨缓缓而至。
城中屋檐低垂,百姓闭户,街巷昏黄如雾。
紫禁城内灯火犹亮,却不复昨日太平。
朱瀚立于一处高台之上,手持一柄油纸伞,面无表情地看着天际的雨线一层层斜织。
他身后,一名亲信躬身而立,悄声道:
“王爷,锦衣卫刚送来密报:东厂有一批旧部,近日频频往来于正阳门、龙首街数处宅院,似与内侍张安有关联。”
朱瀚转头,语调平淡:“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
朱瀚收回目光,缓步下台。
同一时间,东宫之内,顾清萍正与朱标一同研读户籍账册。
烛火轻跳,映照着她眉宇间略显疲态。
朱标合上册子,转身看她:“你若累了,便歇着。”
顾清萍摇头,神色清淡:“不累。只是……我总觉得,宫里近来太安静了。”
“你也是察觉了。”朱标望着她,轻声道:“父皇近来鲜少召见我,皇叔也刻意隐退几日,中宫更是未传一句话。这种沉默,比吵闹更让人不安。”
顾清萍点头,沉思片刻,忽然道:“你可还记得去年冬日,乾清宫东墙修缮时,那几名管事太监争执之事?”
朱标微微蹙眉:“你是说——那几人本属中宫,却暗中与外朝往来?”
顾清萍道:“没错。我近日在内账中偶然发现,那几名太监如今竟得以复职,还重新掌理几处花厅宴务。这等人,不是中宫默许,便是另有主事。”
朱标沉思片刻,眼神渐冷:“我明白了。宫中的沉静是假,帘后的布局才是真。”
他起身,披上外袍,沉声吩咐:“传王侍郎、曹给事进东宫议事。再派人通知皇叔,就说我想请他明日夜赴漱玉楼一叙。”
顾清萍轻声道:“此事若有风声……”
“那便让他们知道我已察觉。”
朱标目光坚定,“我若不示锋芒,别人还以为东宫仍是昨日那位礼贤下士的朱标。”
漱玉楼,原是宫中旧苑,位于太液池之北。因多珍珠帘幔,玉栏高筑,得名“漱玉”。
翌日晚间,朱瀚准时抵达。
他一身深灰常服,无王爷金纹,神色亦无倨傲,反而更显从容。
朱标早候于阁楼之上。他遣走所有侍从,只余一盏清茶,一炉轻香。
“皇叔。”朱标起身行礼,朱瀚摆手止住:“这场对局,咱叔侄之间,不必多礼。”
二人对坐,雨后初晴,月光斜照窗棂,满地银辉。
“东厂的人,已开始串联旧宫宦。”
朱标开门见山,“你我心知,东厂虽号称皇权之剑,实则是张安借机与旧宫势力再度结盟。中宫若知情,则属默许;若不知情,那就更可怕。”
朱瀚静静听着,待朱标说完,才缓缓道:“你准备怎么做?”
朱标沉吟一息,语出惊人:“我准备设一局,将东厂彻底拉入天牢。”
朱瀚眉头微挑:“这不是一锤定音之事。东厂一动,必牵动皇城内外。若父皇未予首肯,你就是再名正言顺,也将被扣‘妄动天诛’之罪。”
朱标缓声道:“所以我请皇叔来。此局,我布。若成,是清政除弊;若败,我一人担。”
朱瀚盯着他,目光如剑般刺透他眼底的火光:“你变了。”
“变了吗?”朱标低笑,“我只是终于明白,仁不能敌狼,义不能安邦。”
朱瀚不语,良久,他忽然轻笑:“好。我陪你走这一遭。”
“但记住——你是太子,不能有失。”
朱瀚语气一顿,神情一肃,“你可以放手做,但每一步,我都会为你查漏补缺。若你走得快,我护你根基不动;若你走得错,我替你扭转乾坤。”
朱标郑重起身,拱手一揖,声音低沉却铿锵:“皇叔一言,标儿铭心。”
二人相视,漱玉楼外寒风乍起,却不及这场布局中的人心冷暖。
三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