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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越发胆小。若看不见她,便总一个劲呜呜叫唤,粘人得很。

结果找了一圈,没看见那被她惯坏了的狸奴,反倒是一只模样精巧的金翎翠鸟,不知何时停在窗边,一双黑眼睛骨碌碌盯着她看。

见她走近,它也丝毫不怕,反倒冲她歪了歪脑袋。

在它的右腿上,赫然绑着一卷信笺。

她将信将疑地拆下、展开一看

摆在眼前的,是一张

崭新的当票。

翌日。

上京东市,熙福当铺。

“钱掌柜钱掌柜”

两名头戴幕篱的少女手挽着手踏入店里,在高过人半截的柜台前齐声嚷着“您在不在我和我阿姊来赎东西哩”

话音刚落。

柜台后便有人稍探出头来应声“在赎什么的且把当票拿过来”

说话间,一只手伸出栅栏。

姑娘们当即从袖中掏出折了两折的当票同银票一并递去,只道“当初我阿娘有只祖传的赤金镯子,逃难时不得已、在您家当了。如今算着连本带利,该是这些银子。还请您看看,算得可对”

“是方家大姑娘、二姑娘吧”

“难得您还记得,正是。”

钱掌柜笑了笑。

从身后红木柜里翻了好一会儿,总算将那赤金镯子找到,又用手帕托着、递到俩姑娘跟前,道“给。这么多年的邻居,记得人有什么难得只难为你们还能回来回来就好啊。”

这两年,左邻四舍死的死,逃的逃。曾经繁花似锦的上京城,落得个十户九空,遍地饿殍的凄惨样。他爹老钱掌柜也死在这场战乱里。

而他侥幸在燕军手下活命,一直躲在山中不敢出来,直至年初听闻大军班师,才拖家带口回了上京,挖出藏在家中地窖深处的棺材本,重新捡回了这当铺的生意。

犹记得年初那时,全都是来当东西的,店里无时无刻不是人满为患。

情况好点的,当衣裳被子、嫁妆金银,而家中拮据、屋里值钱东西又全被燕人扫荡一空的,甚至要在他这公然卖儿卖女,说什么,只为一口饭吃、给他当牛做马。

那人挤人的架势,直把他吓得险些关门大吉。

而今一年过去,店外依旧人来人往,却不再是衣不蔽体的难民和面黄肌瘦的小儿,多了许多如方氏姐妹般朝气蓬勃的少年人。足见,世道虽艰

到底是一日胜过一日、往好里去的。

“多谢掌柜”

方家大姐笑着道谢,两手捧着、小心翼翼接过那只手镯。

不料,急着想拉自家妹妹“回家领赏”,却连拽了两回都没拽动,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问“怎么了”

方家小妹没说话。

幕篱下的一对眼睛,只痴痴望着掌柜身后那一排红木柜和那些被一把又一把的大锁锁在柜子深处的典当物不同,这柜子没有抽屉,从上往下数,横三竖三,统共九个格子。每一格里,都搁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彩塑。

虽是木雕而成,可竟能细致到、连头发丝都仿似被风拂动,从她的视角看去,能清楚地看到那木塑的小人灵活的手指,裙角的云纹,甚至踮起脚尖时鞋面的褶皱,只唯独有一件“缺憾”那便是所有的彩塑小人,都没有脸。

“好、好漂亮”方小妹怔怔道。

“哟,小姑娘倒是识货,”

钱掌柜循着她目光回头一看,也不由揽着山羊须,满脸骄傲,“这些木疙瘩可是我爹生前的宝贝。也得亏我爹那双眼睛出了名的精明还记得当时,那少年人拎着一大兜子来典当,开口就是一百两呐一百两一个”

“我爹说只要是这样的,有多少要多少,我都以为我爹疯了”

只是,当他真的把那彩塑拿在手里端详时,却立刻明白了父亲那时毫不犹豫的决定。

太精巧了。

精巧得不像木头,打磨得犹若美玉。

若不是那少年囊中羞涩,区区一百两,又如何能买来这样巧夺天工的造物

从前父亲在时,甚至不允许他将它们摆出来,唯恐那少年一日发达,将曾经落魄时典当的爱作赎回。

“掌、掌柜的。”

方小姑娘看了好一会儿,忽的踮起脚尖,努力扒在柜台上,冲他期期艾艾道“我我能不能拿一个看看”

然这次,却没等掌柜的接话。

一旁的方大姑娘先惊叫一声“疯了不成”

爹爹心疼娘,所以家里刚宽裕些、手头攒下点银子,便要来换这镯子讨她开心。

可倘若小妹手上不当心,把这木头磕了碰了,到时拿什么赔

又把镯子当出去么

思及此,一时也不管小姑娘如何不乐意,如何挣扎,拽着她便往出走。

结果方小姑娘又哭又闹,手臂乱挥,竟不巧打到个站在门边的客人也不知她到底是要进去还是路过,只站在那一动不动,活似个门神一般。

方大姑娘吓了一跳,忙给她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