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道,“用药过后,不宜见光。”
“已经见了。”
“”
这场闹剧,最终以英明神武的大魏皇帝陛下带着太子,拎着“神兽”的后脖颈皮,亲手送到太医院去包成粽子而了结。
只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一贯在陛下身旁亦步亦趋的陆太医,这回却没有跟去,反而留在了夕曜宫中。
而魏璟这次,大抵也学乖了,不声不吭,入了魔怔一般,任人动作。
一时间,阖宫上下都围着主殿出入不停哪还有人想得起这次事件真正的“始作俑者”比如,把世子殿下扑倒在地的,某人
沉沉巴不得没人想起自己这号人物。
趁无人注意,呲牙咧嘴地爬起身来,背着小包袱就打算开溜。
只不过呃。
东宫那边已经把自己送过来了,刚才阿壮走前也没有表态,让她再带着一身伤打道回东宫,显然不现实。
为今之计
她想了又想也只有投靠那个梨花带雨哭不停的小美人了
还好刚才那小美人被抬走的时候,她是注意看了往哪走的。
沉沉扭头就往东院方向走。
无奈,没走几步,肩膀忽又被人没轻没重地拍了下。
她痛得小脸变色,愕然回头却见身后站着的,分明是个眼生得从未见过的小太监。
“喏这个给你”
听语气,更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沉沉一脸茫然,下意识接过那小太监递来的信封。
想了想,还是拆开看里头却只搁着一张百花笺,香气之盈鼻,设计之得当,绝非寻常人家用得起。
但都依旧比不得她在看过笺上文字过后,无法掩饰的震惊。
十六娘
出宫之事已办妥,稍安勿躁。
待风波平息,某当迎卿归府。绝无虚言。
夫 金二
金二金复来
他要接自己出宫阿爹,阿娘,天上真的掉馅饼啦
沉沉心口砰砰直跳,四下环顾一圈,慌忙把那花笺重新收入信封,又藏进袖中。
一时间,仿佛当真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昏了头。
接下来的几步,她都像是踩在云上,不受控制地晃晃悠悠
不用在这宫里为奴作婢了
可以出宫意味着这半个多月的荒唐经历,不堪与忍受,她都能一笔勾销,当作一场黄粱梦。
再没有什么消息,比这更值得开心了。
连带着身上这一身伤,脸上火辣辣的疼,似都再感受不到。她的脸渐渐泛红,步子越迈越大,向着小美人的住处快步而去
直到。
“沉、沉”
身后,一道迟疑的、莫名熟悉的却也令她一瞬间如坠地狱的男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理智告诉她不能停下,可身体,早已改不了那经年累月养成的下意识反应。
她的脚步在回神之前,已经先一步停住。或者,被叫住。
“”
却,迟迟没有回头。
任由背上一点一点,爬满冷汗。
沉沉,晨晨,辰辰对,她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她如今的身份是解十六娘不假,但闺中尚可以有乳名、爱称、小字
脑海之中,无数个念头闪过。
但最终,在她僵硬回过头去,发现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昔年朝华宫中、被魏弃一剑穿心却仍拼死为自己腹中胎儿求得一条生路的陆德生时。
忽然间,便都只剩下了哑口无言。
分明是烈阳高悬,日头正盛的时候,她竟莫名感受到一阵齿冷
“沉沉。”
而陆德生的步子,同样迈得沉重。
几乎是拖着一对灌铅的腿,一步一挪,末了,才终于下定决心,走到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只一瞬。
他“真的是你。”
沉沉心中一阵无力。
她甚至不知道他从何看出自己的破绽,到这时,却才终于回过神来,缓缓摇头,“陆医士,你认错人了。”
“民女解十六娘,出身辽西,入宫不过半月,并不识得医士口中那位沉沉。”
“如今,这宫中诸人,”陆德生却道,“皆唤我作陆太医、陆院士。如你这般唤我医士的人,不多。”
不多
是只有她一个连鹦鹉学舌都学不会的傻子吧
沉沉“”
沉沉低声道“我真的不是。”
“是不是,还是,不愿是”陆德生反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沉沉垂眸摇头,退后半步,咬牙道“我只是听不懂医太医您在什么。”
话落。
彼此皆是一阵默然。
陆德生疲惫而沧桑的目光,头上多出的白发,每出言必三思的谨慎,无一不昭示着这七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