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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昏了多久了,还不见醒,倒是每次送膳来,都闭着眼睛吃得一干二净,”女人摇头道,“照这么下去,别人不知道,反正她一定能做个饱死鬼”

谢沉沉是在一阵颠簸中,被生生晃醒的。

迟钝的五感逐渐回笼,沉重无比的身体,亦逐渐有了知觉。

然后。

她便听到了四周那无可忽视的嘤嘤哭声。此起彼伏,哀婉痛绝。

沉沉“”

她还来不及问诸位姑娘这是在哭什么,手里却被莫名其妙先塞进一把匕首。

“拿,拿刀给我做什么”她懵了。

声音还沙哑着,有些迟钝地问。

“自戕。”那个塞刀给她的姑娘于是也“嘤嘤嘤”地答她。

“”

一边嘤嘤嘤,似乎是看她满脸茫然,又一边抽噎着给她解释“记得,记得要抹脖子,那样、痛,痛快一点,不会很痛苦。宋姐姐说的,咱们听着就是了。”

“啊”

沉沉闻言,人更傻了。

手里下意识握紧那把匕首,打量也不是,出鞘观摩也不是。

末了,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冲旁边哭个不停的姑娘小声问“为什么”她说,“我的意思是我、我们,我们为什么要”

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绝啊

她很认真的想问一句这关乎身家性命的话。

可到最后,却愣是卡在嗓子眼、没能说得出口

而原因亦无他。

两眼原本因畏光而模糊的视线逐渐复原,她看清楚了四周的景象此时此刻,她正和一群人比花娇的姑娘,十几个人,一起挤在辆勉强算宽敞的马车里。

而这里头的姑娘,有两个特点。

第一,人人都漂亮得出奇。除了她。

第二,人人都在哭。

依旧除了她。

沉沉看一眼哭得几乎快要厥过去的姑娘们,又低头看一眼手里的匕首,脑子里轰然一声,炸了。

等等,谁来给她解释解释。

这好像被人卖了的凄凉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啊啊啊啊

第96章 魏咎

谢沉沉现在很深沉。

准确来说, 是在解家这个蜜罐子里泡久了,几乎都已经习惯做人人宠爱的解十六娘之后,她时隔很久, 终于又一次开始思考自己这仿佛被狗啃过一口、七零八落的命运。

思考到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该来的跑不了。

不该来却非要来的,你想拦也拦不住。

想明白了这一点, 她甚至都已懒得问那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事实已是既定的摆在眼前,她亦只能努力安抚旁边哭得一抽一抽的姑娘。

费劲巴拉地、从人嘴里套了半天话, 她总算搞清楚这马车上除了她外的十一名女子, 皆是被魏治送来上京示好的无辜少女。

至于示好的对象, 她更是再熟悉不过不愧是能给赵明月留书, “昔我之妻,今甚慕之,乐极何欢,不思故土”的男人。

如今,爱好除了打仗、杀人之外,又多了一个“贪恋女色”是吧

“我是来嫁人的。”沉沉环顾四周一圈,忽然说。

众少女均一脸古怪地望向她,许久, 中间一个姓宋的姑娘低声道“是啊,我们都是来嫁人的。”

“我是被骗来的。”沉沉摇头。

“是啊,我、我们也都是被骗来的。”这回是那个哭得停不下来的小姑娘。

沉沉“”

连着被人哽了两次, 后头原本要说的那句, “我们不一样”, 在众女子泪盈盈的目光注视之下,到底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也是, 她想,说到底,“我们”能有什么不一样呢

她只觉得自己有些天真。

七姐希望她去见一见魏骁、一解所谓的“心结”,她见了;

见到之后,魏骁说让她在一群素不相识的男人里挑个夫婿,她自知胳膊肘拧不过大腿,也乖乖挑了;

回到家中,众姊妹又是心疼又是激愤,争相要去找魏骁要说法,她不想解家为她再起争端,又只得一一安抚下去。

十六娘,难道你真想嫁那金复来解家七娘问她。

金家人阴险狡诈,言而无信,个个有数不尽的心眼,你为何也心甘情愿跳进那火坑里去须知我解家人,从来不是什么老古板、崇尚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一套你若要嫁,也当嫁给心心念念所思所想之人,而不该是这样一个素昧平生、互不交心的陌生人

我知道。沉沉点了点头,轻声说。

我知道你们都是极好极好的人。

也知道,婚姻嫁娶之事,并非儿戏。

那我这就去找阿治,让他再去

可是,沉沉忽的伸手,拉住了扭头就要往外跑的解七娘,七姐,我还知道,我这个人,如果是个躺着人事不知的,自没什么。可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