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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腾的心声,只能依稀回忆起那种感受

无法,无力,无奈。

仿佛亲眼看到一个不受控制的恶鬼,寄居在魏弃的躯壳之中,却从自己魂魄中滋养出来。

或许,当她习惯了魏弃是一个“表面凶恶却从不下死手”、“战场上所向披靡却能够怜爱将士”、“心有大义奖惩分明”的好人,待她用情至深的丈夫后。

她便再无法正视,自己决心余生相伴、朝夕相处的那个人,他仍然还是那个,会随时随地杀死自己的好友、亲人,甚至孩子的,冷酷无情如斯的“九殿下”。

她面对不了,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魏弃,心却仍然爱着他。

爱着矛盾的,恶劣的,残忍的他。

所以,临到死前,她仍愿意用自己的命,代他在世人面前、向高高在上的天子服了这个软

可她没有想过。

从没有想过事情最终会变成这样。

弑父杀兄,征伐不断,天下大乱,民怨载道

这里头的每一件事,都超过了从前她对这个世道的想象。

也许是她见识短,又或是她始终太过天真,被魏弃保护得太好,深宫中那些勾心斗角,都被她理解得太过浅显。所以,她才会既高估了魏峥身为一国之主的无上威权,也低估了魏弃,最后破釜沉舟的决绝。

可,纵然知道了这一切,她如今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沉沉随手摸过桌案边搁着的那只镏银手镜。

镜中,那张杏眼柳眉、唇红齿白,却被满脸“福气”挤得有些紧巴的小胖脸,属于解十六娘,而不是谢沉沉。

而她做谢沉沉时的人生,纵然记忆犹新,纵然恍如昨日,但于现在的她而言,终究都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上天宽仁,让她借十六娘的身份重活一回。

难道兜兜转转,亦只是为了让她换一张脸,再重蹈覆辙、飞蛾扑火一次么

沉沉的心情很复杂。

复杂到,写在脸上,便成了肉眼可见的郁卒与愁闷。任谁来看一眼,大抵都不难发现她的心事重重。

遑论解家的众姊妹,个个人精,整日陪着她话,面上不好点破,背地里,却也不由地跟着郁闷起来好不容易、费了老大力气才哄好的妹妹,怎么突然间又消沉了

“难道是想起从前的事,心里又过不去了”

“那劳什子的婚事真是害人不浅”

“怕不是真被老道中了,郁气未疏,心结未解,着了失魂症。心结不解,便总是这般反反复复的”

“心结”

“别了,她还能有什么心结,不就是那位出尔反尔、惹出来的事端么”

几人围在四娘院中讨论了半天,末了,却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反倒是最近忙着在赵明月跟前表现、四处找不见人的魏治,这会儿,却恰好提着厚礼登门拜访。

谁知,人刚一踏进院中,便正撞在了一群表姐妹愁云惨淡的气氛里。

“这、这是怎么了”魏治一脸茫然。

青年一身玄纹缎袍,以竹簪束发,腰佩香囊,大改往日里穿金戴银的俗套劲,手中折扇轻摇,香气幽微间,竟也显出几分风流才子的气派来。

若是沉沉在此,定要忍不住惊呼这七皇子何时瘦得只剩半个他了

从前那个浑圆敦实的“球”哪去了

院中的解家众娘子却似对此见怪不怪,连打趣的意兴也提不起来半点,或抬头望天,或支着脑袋叹气就是没人理睬花蝴蝶似的左右转悠的魏治。

唯有十二娘嘴碎,边剥了颗葡萄扔进嘴里,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位表弟,嘴上又阴阳怪气笑了一声“瞧你这盛装打扮的,阿治,刚从王姬那回来呀”

十二娘道“盼了这六七年,终于盼到她择婿。听,你近来整日在她跟前忙上忙下阿治啊,可别忙坏了身子吧”

“不忙、不忙。”

魏治知道家中众姊妹因着十六娘的事,素来与皇兄和“心上人”不对付,忙打了个哈哈、想把这事敷衍过去。

环顾左右,眼珠子一转,又笑着挤到那四仙桌旁,他熟门熟路地,从打小最疼他的十一娘手里捞了颗葡萄吃。

“刚听十六娘醒了,我这不就马上来了十二姐,你好心有好报,就别再挤兑弟弟了。”魏治道。

十一娘闻言,低下头,悄悄戳了戳妹妹的手。

“哼。”十二娘给十一娘剥了颗葡萄,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魏治却知道她这便是放过自己的意思了。心中不由长舒一口气。

脑袋又转向一旁的解如星,他低声问“七姐,十六娘她如今可还好”

他对这个妹妹,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毕竟,三哥与十六娘的婚事,虽是母妃挑的人选,可因着自己母家这层关系,也少不了他在中间“穿针引线”,左右游。

谁知,好不容易定下婚期,连上京王府中的青鸾阁、都为此重新整修个遍,婚事却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