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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然”

他忽的做了个“拔针”的手势。

沉沉抬起头来,正看见那稍纵即逝的细微动作,双瞳瞬间紧缩。

而陶朔并未看她,眼神只悠然落在不远处、那倒在长阶上昏迷不醒的少年身上虽昏迷,可他的手竟仍紧紧攥着那汉白石砌成的长阶一角。

何等的顽固啊。他想。

但,又是何等的坚毅。

这让人咋舌的忍耐力,也许并不仅仅出于那逆天而行的“炼胎之法”。这个少年,有着超出常人的坚忍心性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的“试验品”了。

“谢姑娘。”

陶朔微笑道“你刚才说,会劝他跟我走。如今知道了我要带人走的原因,你的答案,可还如旧么”

长久的沉默过后。

“是。”谢沉沉说。

“你明白,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

“是。”

沉沉在回答他的同时,再一次跪倒下去。

尊严,在这深宫之中,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这一点,从谢家满门被抄,阖府女眷没入掖庭的那一日,她就明白了。

她只知道,与魏弃的性命相比,婚事、名分、尊荣这些,都不值一提。

只要他能活下去,这些,她都可以放弃。

“请您把殿下放出来吧,请您为他止血,”她说,“我有话要和他说。他听过之后,就会和你们一起离开的。”

陶朔闻言,把玩着手中玉笛,饶有兴致的眼神又落在了眼前少女的身上。

“那太危险了。”但最终,他还是说。

沉沉默然片刻,轻声道“陶医士,难道你想把他,像死物一般地拖回去么”

“”

“宫中耳目无处不在,这些时日,借着九殿下的手,陛下除去了上京数股势力,我想,陛下需要的,应当是一把威风凛凛的刀,而不是随意可以摧折的物件吧”

魏弃曾与她说过的话,她都一一记在心里。

也许如今的她,尚不能全部理解,可这一刻,她掏空了自己所有的认知与辞藻,竭尽所能地,想让自己看起来更胸有成竹一些。

浑身是血的魏弃就在她的身后。

唯有这件事,她绝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动摇,更不能有一丁点的软弱。

果然,此话一出,陶朔似乎也有些意外于她的“言之凿凿”了。

可惜那点震惊与意料之外的神色,也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他便恢复了如常神色。

“谢姑娘能想到的事,陛下自然也能想到,”陶朔道,“姑娘不妨抬起头来四下看看,眼下除了你”

他的眼神在她身旁默不作声、沉默如一道虚影的三十一上掠过。

“除了你,这附近,还有别人吗”

借口陛下遇刺,下令封锁宫宇,不过是一道圣旨口谕的事。

至于为什么朝华宫毫无风声自然,也是“那位”的主意。

沉沉闻言,却仍是头也不抬地轻声道“您觉得不让他们出来,他们便一无所知吗方才的动静,他们是出不来,可不是聋了瞎了还是说,您认为,来日将迎娶堂堂平西王府千金的九皇子,成为他人口中的废物也无妨呢”

每一个字,她都说得缓慢而清晰。

陶朔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了。

直到这时,谢沉沉终于抬起头来。

她脸上的神色同样绷得几乎铁青。

她说“请为他包扎、止血吧”她的脑袋再一次重重磕在青石地板上,这一次,地上除了魏弃的血,又添了几道醒目的血痕。

她抬起流血不止的额头,轻声说“至少让他,可以被搀扶着站着,和你们一同离开。”

那金蚕丝网从魏弃身上揭去时,带出了片片撕裂状的血肉。连有衣物遮挡的地方,那金丝亦径直切碎布料、嵌入肉中。

惨烈之状,可想而知。

饶是自诩淌过刀山血海的“天”字号暗卫们,眼见于此,也不由地心下暗暗咋舌。

到最后,面无表情的只剩下沉沉一个她看起来,当真没有流露出一丁点的不忍与软弱。

无论是直面着魏弃那惨不忍睹的身体也好。

甚至看着陶朔为魏弃包扎伤口,她也能面色如常地及时递去伤药与棉布,不时平静地开口提醒“那里裂开了。”

她指的是魏弃的手臂。

一条金丝直接从手腕处将他的左手割成两截,皮肉以经络为线,向两侧血肉淋漓地翻开,里头的骨头一览无余。

陶朔用针线把它缝合,但魏弃在梦中突如其来的一挥手,那伤口又裂开了。

血,从棉布之下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

陶朔重新掰过他的手,谢沉沉便紧抱着怀中已不成人形的少年,恢复了一声不吭的模样。

鲜血同样浸润了她的长发、她的衣裙,她如今看来,也是一只小小的“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