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打起酒嗝,趴到榻角,摁住肚子。
车厢阒暗,浮掠的光影映出走马灯般的斑驳陆离。
沈逍长久的沉默着。
一时觉得自己也被玉薤伤了肺腑,喉咙里涌出一股掺杂着血腥气的热意。
一时,又觉得那酒根本醉不了人。
否则他又何以能如此冷静地坐着,而不是对她做些什么。
“如今话说清楚了,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我也没说要去找他。”
“我以后,都不会再去找他。”
他早就知道,那两瓣让他总想狠狠堵上的唇片,随时随地,都能吐出些哄人的鬼话,骗得人忘乎所以。
他冷了心,想让她痛,可又分明知晓自己的莫可奈何。
半晌,缓缓道
“你,就不介意他背德蔑伦”
洛溦靠着榻角,扭过头,视线朦胧地看着厢壁阴影中的男子。
惝恍中,好像听懂了他的意思,打着酒嗝
“介意,怎么会不介意我又不是菩萨圣人”
可她,还是心疼他。
就算那些事都是真的,她也还是心疼他。
沈逍等了许久,不见女孩再往下说。
又或者,他也不愿再听她说下去。
收回视线,投向窗影,吩咐车夫
“停车。”
翌日,洛溦在玄天宫彻底醒了酒,回想起醉后零零散散的片段,直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混乱的记忆里,她好像跟沈逍一起坐过马车,还一路语气悲愤地抱怨控诉他,后来沈逍实在受不了她了,半路就回了长公主府,扔了银翘过来照顾。
洛溦从榻上爬起,当即寻思将功补过,戴罪立功,可没多久扶荧就送来了沈逍的吩咐,要她即刻动身去洛南,核查洛南道的星象和堪舆纪录。
洛溦暗暗叫苦。
这种时候让她离京,肯定就是因为她得罪了沈逍,要罚她吃吃舟车劳顿的苦头。
原本京城冬至前各种庆典接踵,孟冬末还有庆贺圣上寿辰的万寿节,届时除了大乾本朝的重臣亲贵,外藩的使节使臣也会抵至长安。她本打算过两天就召集司天监和五行署的署官,开始择选吉日、占候天象,以保各方无误,再草拟章程,呈递礼部。
现下沈逍发了话,她又能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呢
洛溦蔫蔫收拾行装,并同几名文吏,扶荧和侍卫护送着,上车出发。
一行人离开长安,经过州府官道一路南下,渡河后有大小十七八处的观星台和知汛监需要到访,整理记录,核查誊抄。
时节渐冷,这些观星堪舆的官署又大多位置偏远,常常翻一座山就是好几日的工夫,且洛南明明位置更靠南,山里却比北边更早落雪。之前洛溦担心雾气重不易观星,实则好些地方积雪皑皑,夜里星空璀璨无比,倒也得以观测到许多在长安不得见的星象。
如此走走停停,深入至洛南道腹地时,已过了月余的时间。
这日马车出了山道,途径一座市镇,洛溦决定稍停片刻,给随行诸人再置办几身冬衣。
她带着扶荧,找了家成衣铺子,选好衣物,安排送去落脚的客栈。
扶荧跟伙计结账的空隙,洛溦在一旁翻看衣料。
店铺老板以为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买料子,跟过来道
“料子的花色确实不多,不过整个洛南道都是这个情况,姑娘去哪家都差不多”
洛溦没打算买衣料,但也顺口接了话
“为什么都这样”
“主要最近走商道的货贩太少。”
店主解释道“春夏的时候,齐王殿下不是派人在这一带搜捕过栖山教匪吗后来听说掌兵权的换了人,就又没再继续搜了。但架不住百姓心里不踏实,想着之前既然闹出过事,肯定是有问题的,如今也不知这些匪贼还在咱洛南哪儿藏着,愿意过来跑货的商贩自然就少了”
从成衣铺子出来,洛溦又想起一直揣在心里的那件事。
时至今日,她和景辰终是月缺难圆,可上次他提及庆老六之事,令她心里有了某种猜测,一直想找机会打听出下落,既是为了景辰,也为解自己心中疑惑。
南行路上,她也曾出言试探过扶荧,可惜成效甚微,刚才听店主提到栖山教匪,便又忍不住想起此事。
她带着扶荧进了主街上的一间酒楼,要了酒,一面斟酒,一面看似无意地问道
“刚才听那店主提到栖山教匪,也不知你们上次捉到的庆老六,有没有再招什么其他的事”
扶荧的嘴巴向来很紧,摇头,不吭声,却也没拒绝洛溦递来的酒。
他这一路南下,心里一直惦记着京中大事在即,自己却又被安排出来充当低阶护卫,颇是郁闷难言,仰头一杯接一杯。
洛溦见撬不开扶荧的嘴,也不气馁,继续给他倒酒。
过得些许时日,酒楼大门口走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