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屑下的眼睛,闪烁着焦灼、疑虑和一丝隐藏极深的疯狂,死死“盯”着祖山的方向。
他的感知力被压缩成一道极细的线,小心翼翼地探向祖山山道区域,不敢深入,只敢捕捉那里传来的、最宏观的能量与法则波动。
“好强的冰寒元气……瞬间爆发又瞬间平息……是闯过了混沌虫关隘?这么快?!”
战摩诃心中惊疑不定,评估着赵青方才的手段,夹杂着狂喜与更深的忌惮。混沌虫的恐怖他先祖手札中记载得清清楚楚,七境宗师亦如蝼蚁般被瞬间洞穿脑髓吸干。这轻松解决的手段……不愧是八境启天的大能!
接下来,他屏息凝神,等待着那代表闯入者继续深入、触动更深层禁制的波动传来。时间在骨屑的冰冷死寂中缓慢流淌。
一刻钟……两刻钟……
没有!预想中更激烈的能量碰撞并未发生!
“怎么回事?”战摩诃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感知到那股代表闯入者的、如同顽石般沉寂的气息,竟然……在往回走?而且速度不快,甚至有些……悠闲?
“回来了?那家伙怎么回来了?!”巨大的荒谬感和焦躁瞬间攫住了战摩诃的心口。“混沌虫都解决了,不老泉也泡过了,不趁势直捣黄龙,取那不死药,折返作甚?!难道是受了伤,泡泉水来治疗?”
更让他抓狂的是,那股沉寂的气息并未直接返回不老泉区域,反而开始在祖山的外围区域……游荡?像在散步,又像在寻找着什么!时而停顿,时而移动,轨迹毫无规律可言。
黑夜在煎熬中过去,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黎明冰冷的空气并未带来任何好消息。那个身影还在外围转悠!速度没有丝毫加快!
朝阳升起,将巨大的祖山阴影投射在盆地骨海上,也投在战摩诃潜藏的坑洞之上,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午时将近,烈日当空。
“磨磨蹭蹭!如此强者,行事怎如此……诡异拖沓!”
战摩诃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潜伏的消耗巨大,精神的高度紧张更是持续的折磨。
他并非惧怕身体的疲累,而是这种完全脱离掌控、目的不明的漫长等待,以及随时可能被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感知发现的恐惧。
“等几个时辰不要紧……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十天?半个月?我……还能撑多久?”
一丝绝望的阴影,悄然爬上这位天凉遗族心头。他在心中怒吼,焦躁如同毒火灼烧:精心策划的借刀杀人局,那把“刀”却在目标门口……迷路了?或者,在挖蚯蚓?
可到了如此境界,战摩诃只能祈祷,祈祷那神秘强者只是临时取点东西,很快就会再次深入那致命的祖山核心。
……
正午的阳光灼烤着西北荒原,蒸腾起扭曲的热浪。一支庞大的骑军如同滚动的铁流,践踏着枯黄的草甸,卷起漫天烟尘,终于抵达了祖地盆地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边缘。
任何快速突进的军队数量不可能太过庞大,一万四五千便是极限,否则不可能保证速度,连粮草都跟不上,故而,乌氏国调集来的大军也分为了前后两批,让精锐者充当先锋,并未一次性全部抵达。
为首者,正是乌氏大元帅耶律苍狼。
他身着沾满风尘的白色狐裘大衣,与周遭彪悍军容格格不入,却难掩其面容的英俊与眼神的锐利。腰间长剑华贵,宝石骷髅剑柄在阳光下折射出冷硬光芒。
与他并辔而行的,是乌氏第一神将凌山。
凌山身躯魁梧如铁塔,身披那件布满深浅不一、密如蒲公英般的古老剑痕的青铜重甲。甲胄厚重处,金属断面在日光下流动着冷电般的金光,结晶状的光芒隐隐透出,诉说着无数次血火洗礼。
背后交叉负着的两柄长刀,狼皮刀鞘粗犷,淡黄带紫红的玉石刀柄却透着异样的温润。
他宝石般的蓝瞳扫视着陡峭的盆地坡地,如同鹰隼俯瞰猎场。
万马奔腾,蹄声如雷,敲打着干燥的大地,激起滚滚烟尘。
与秦军制式统一、阵列森严不同,这支乌氏骑军服饰盔甲各异,色彩斑驳,骑行的阵型也如同草原上变幻的云团,看似散乱。
然而,所有军士垂挂于马鞍两侧的长刀、弯钩、骨朵等兵器,却随着战马步伐惊人一致的起伏,与坚硬的皮质马鞍有节奏地碰撞着,发出“嗒、嗒、嗒……”连绵不绝、整齐划一的沉闷声响。
如同荒原深处传来的战鼓,敲在人心上。
“吁——!”两位将帅几乎同时勒马。前方,盆地边缘的坡地陡峭如刀削斧劈,形成天然的屏障,无需骑手勒缰,训练有素的战马已自行放缓步伐,在坡顶边缘整齐地停了下来,喷着灼热的白气。
“元帅,”凌山的声音浑厚如闷雷,目光投向下方被淡薄雾气笼罩的盆地中心——那座沉寂的黑色祖山,“祖训如山,擅入者死。但眼下……是否需遣斥候?进去探探虚实?”
他看向耶律苍狼,眼中并无太多对祖训的敬畏,只有对军令的服从和对未知的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