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补个囫囵觉。
季歇果然下车了,不过他下车的时候,还极为顺手地拿走了夏让尘的拐杖。
这个人又想干什么
夏让尘无意追究,只要和他无关,季歇干什么,他不感兴趣。
他闭上眼,几秒后,他听到了自己这一侧车门从外拉开的声音。
夏让尘不明所以,偏头正好对上季歇
推着的轮椅。
夏让尘“”
他反应很快,立刻意识到季歇想要干什么。
怪不得走之前还要拿走他的拐杖呢,是在防止他临阵脱逃。
潮湿的水汽涌进来,汹涌而浓烈,闻起来有浓重的铁锈味。
这样的雨天就像是一个巨型塑料袋,套在人的脖子上,再怎么深呼吸,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窒息感。
暴雨是一把生锈的枪,对准头顶。
这是死亡的气味。
季歇推着轮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夏让尘,神情和户外的湿度一样充满压迫感。
他的身后,是一片泥泞的户外草地。
葬礼就在这片草坪上进行。
他们来得显然不算早,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其中不乏媒体,相机的镜头被动静吸引,正好对准这个方向。
灼灼的目光聚焦在他们这个方向。
季歇背对着人群,正对着夏让尘。
他的眼中只有夏让尘一个人。
季歇对着夏让尘伸出手。
动作绅士,手掌干净,落在夏让尘的眼中,却是另一幅模样。
“你疯了”
“演戏,”季歇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说,“你默认了。”
“默认”
夏让尘差点冷笑出声。
知道季歇无耻,不知道他居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暴雨乱人心神,夏让尘却很冷静。
他明白自己此刻没有退路,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在短短一天接连在季歇这里被摆了两道。
手放在季歇的掌心,夏让尘发现,季歇掌心的温度居然比他的还要低。
在镜头和目光之下,季歇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轻轻拢在夏让尘的病号服外面。
低头时,他的呼吸靠近夏让尘,撩在颈侧。
眼角沾了一点潮湿,是雨点的延伸。
还真有相依为命的感觉。
季歇没有把轮椅假手他人,而是亲手推着,走近人群。
人群豁开一道口子,季歇却没有寻着那条路,而是远远停在角落。
这个位置很微妙,既远离中心,又融入人群。
显得孤独而悲伤。
葬礼开始。
教堂悠远的钟声从远方传来,隔着水汽,格外的遥远空旷。
即使这样吵闹的雨声,也没有将这道钟声冲乱分毫。
竟像是灵魂深处的哀鸣。
这样多的人,没有一个人出声,这场仪式庄重而严肃,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
雨幕太容易模糊视线了,夏让尘看着人群,恍然以为这是一堆杂乱无章的墓碑。
明明葬礼死去的是一个人,此刻看起来,倒像是很多人。
“神爱世人。”
神父撑着伞,夏让尘发现,他居然和自己梦里的神父长得很像。
花白的头发,略微佝偻的背,悲伤的语气。
仿佛一场梦碎了,碎片散落到现实中,锋利的边缘仍然有粼粼的亮光。
“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死亡,反得永生。”
潮湿泥泞的气息涌上来,脚下的泥土肮脏粘腻。
夏让尘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眼前的画面始终笼罩着一层雾气,他想要上前确定自己的猜想。
轮子向前转动了一些,泥水溅起来,发出了难听的咕唧声。
他在走向雨幕。
下一秒,上前的那一点微妙的弧度被板正,一切再次重回正轨。
夏让尘仰头。
他的身后,季歇低头凝视着他。
眸色太暗了,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进去,坠入无边黑暗之中。
他一只手撑着一把黑伞,指节扣在银色的伞柄上,指尖泛出不正常的苍白。
另一只手搭着夏让尘的轮椅,如果不是刚才那道不容置疑的力道,它看起来只是虚虚握在上面。
雨水打在伞面上,是杂乱的交响乐。
成串的水珠滚滚而下,没有一滴落在身上,却早已浸湿了轻飘飘的灵魂,让它变得极其沉重。
神父对他们这个方向伸出手。
邓艾把一束早就准备好的麝香百合放在夏让尘的怀里。
季歇终于推着他,走向了那个真正的墓碑。
模糊的人像,模糊的姓名,随着距离的拉紧逐渐清晰。
那个叫季废兴的人,冷冷看着他们靠近,绷直的嘴角没有显现出丝毫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