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
游暄恭敬回答“去找齐怀师兄,今日去放莲灯。”
曲长意说“不要去了。”
换做以前游暄一定不敢反驳,可这次却恭敬退后一步道“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我已经答应了师兄。”
曲长意却态度强硬“时间还早,知会一声也不算毁约。”
然而游暄难得执拗。
“齐怀师兄向来受师门关系排挤,他好不容易得了闲空出去转转,怎么能因此坏他心情。”
曲长意极少见游暄反驳自己,还是为了旁人,便冷下脸,不经思考便直言“你要去陪他,那我呢”
这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瞬。
游暄从来没听过师尊这样说话,心中泛起异样,抬眼看向师尊,说“师尊向来不过这些凡俗节日,弟子十年前就不问了。”
说完,恭敬了行了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曲长意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久才回神,才忽然想起十七岁的游暄提着灯,心心念念地跟在自己身后问能不能去山下过节游会。
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他心知自己留在此界的时间不会太长,而游暄却无自保之能,心烦之下冷言说从不过这些繁琐的节日,又去教考游暄箓文。
游暄答不上,被他斥责贪玩,罚抄了三天书。
此后年年,游暄都没有再问过这种话,有时也会与朋友出门玩,却生怕被自己发觉。
时隔多年再想起,曲长意只觉自己脸上火辣,像是被抽了两个巴掌印,烙在他身上似得。
他回了屋去,直坐到天黑看见有烟花燃起,四处都是上元节的喜庆气,就连系统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全世界好像只这座竹屋冷冷清清。
狐狸不在,游暄也不在,他身边空空荡荡,竟连丝鲜活气也没有。
许久之后曲长意才起身,他幽魂似得走到溪水边,亲手一盏一盏将莲灯点燃,放到溪水里推走。
曲长意想着,若是游暄在山下,大概也能看到这些灯,算是同过了最后一个上元节了。
虽说他心知肚明,莲灯应该撑不过山脚就要熄灭。
说起一千多盏,可其实也没多久就放没了,岸边又暗下来,只偶尔被宗内燃起的烟火点亮一瞬。
水声淳淳,曲长意就这样枯坐了许久,直到嘈杂的爆竹声都消减了,忽而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他听得出是谁,蓦然睁大了眼,有些错愕地愣住,也不敢回头。
游暄提着食盒,在他身后站定,疑惑问“师尊为何坐在地上”
曲长意才恍然惊醒,眼睛亮起来,想拉着游暄放莲灯,后知后觉想起灯都被自己放干净了。
他心中懊恼,面上却不显,站起身问他玩的如何,游暄晃晃食盒“很好。”
曲长意低声说“灯会还未结束
。”
游暄哪能说自己硬气了一会又害怕了,一路跑着回来,就开口回答“其实也没多好玩,每年都是那些东西,只是图个热闹。”
他眨眨眼,见师尊心情像是不错,才低头去开食盒“我寻了师尊一圈,汤圆都快凉了,可能不太好吃,您”
没等说完,小汤碗被人拿走。
曲长意没说话,就着冷风将汤圆吃掉。
游暄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现在心底安定下来,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怕的,揪着玉坠子犹豫问“师尊还生我气吗”
问的小心翼翼,活像是在曲长意心上扎了几刀子。
曲长意吃光汤圆,甜腻腻的味道推走苦涩,他将小汤碗好好地放回食盒里,摇摇头。
游暄还没说出口,曲长意先道“游暄,抱歉。”
游暄反应不过来了。
他没想过师尊会和他道歉,从没听说曲长意会给谁道歉过,也没见过谁家师尊会给徒弟道歉的,便有些慌地说“师尊干嘛要给我道歉,是我”
曲长意又说“本来准备莲灯,已经被我放完了。”
游暄呆呆地住口,好半天才说“上山的时候看见了,往下飘了一路,很好看,原来是师尊放的。”
也算是同看过了。
远处又有烟花燃起,将二人的身影照亮,游暄低头看见溪水,水面映出他和师尊的影子,一直记到了现在。
现在想来,那天师尊那般反常,其实在为他们即将到来的离别而做准备,只有自己还傻乎乎地什么都不知道。
游暄很久没说话。
曲长意奇怪地又问了一次“暄暄,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灯会吗”
这下游暄才回过神,点了点头,曲长意眼睛亮起来,喋喋不休地念叨。
“听说可以猜谜,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暄暄,我想吃甜糕。”
游暄忍不住笑起来“好。”
曲长意说“还想去买面具,我没参加过灯会,你去过吗”
游暄点头,曲长意认真问他“会不会有很多人”
“的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