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章蕴,他的脸色依旧不算大好,似是重伤刚愈。
“我父亲让我来问问,黎前辈临走之前可留有什么东西”
南鹊心中一噔。
黎七夜身负无尘之心,枫袖山庄必然再清楚不过,但由于不了解幻境里的实际情况,多半是想探听些什么。
正有些顾忌,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是萧起鹤的惊呼。
“发生何事”
几人进屋一看,便见到萧起鹤正从地上爬起,揉着不知是腰还是臀的位置呼道“什么东西,你们作证,可不是我坐坏的啊”
一旁是碎得乱七八糟的木条儿,约莫能从长短不一的形状艰难看出是把椅子的轮廓。
等等,椅子是长这个样子吗
几个自小身娇肉贵的内门弟子,都不由在此时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而南鹊见状,露出些许赧然地道“真是抱歉,我外出几日,疏于维修。”
他语气自然,动作也习以为常,很快便拢起地上的碎木块儿,敲敲打打一会儿,就又拼出张可以立起来的木板。
“”
几人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萧起鹤看得半天合不拢嘴“我就说我还没重得能一屁股坐坏”
与此同时,有四道仙气身影也来到这座小院上方半空中。
“这便是那外门弟子的住所,好生偏僻。”
来人起先一皱眉,两根长白眉须随之在风中晃悠,便是五大长老之一,谷丰易的声音。
“此处靠近内门,倒也不算太偏。”另一人温和出声,是掌书长老,符卜子。
这还不算
虽是靠着内门,但这条件比起一般的外门院落,一看就大有不及。
眉须长老怀疑符卜子没去过外门,正要反驳,却听掌门涂孤洵出声“这不是我们几人今日前来的重点,此少年的身份一日不清,便一日不可信。”
他看向身旁的青衣身影,沉思道,“他虽交出了无尘之心,却不代表他与焱火毫无牵扯,若是暗中有款曲,才是防不胜防。”
隐在空中的苏兀卿淡道“师兄,我心中有数。”
四人漂浮在半空中,却对底下院落里的场景一览无余,屋内的人完全看不见他们,也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涂孤洵微点头,随手一指,便浮现出屋内的景象。
被他们重点关注的少年,正说着话“其实不是坏了,只要坐的时候轻一点”
他话音还未落,就又听到一阵奇怪的“哗啦”声,萧起鹤,也是此次试炼第一的内门弟子,惊得跳了起来。
几位长老纷纷正色凝神,朝里看去。
却发现似乎是什么木头裂开了,掉出来一些木头屑。
刚刚坐坏了一把椅子,萧起鹤就对椅子避而远之了,但他又天生软骨头闲不住,就想找个柜子倚着,结果“啪”的一声,碰掉了只木柜门。
不过转眼之间,屋内的地上,竟是一片狼藉。
这下几个内门弟子如临大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真是十分抱歉。”
南鹊脸微热,忽然想起来,“要不你们再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们煮杯茶吧。”
萧起鹤心有余悸“要不你还是别煮了吧”
章蕴耐心耗尽,脸色一沉“不必,说完正事我就”
杜祥瑞面带迟疑“这茶”还能喝吗
然而不等他们说完话,南鹊就已经抱着茶罐子进了灶房。
洗锅,架柴,生火,烧水。
少年样样精通,看架势还十分熟练。
烟囱飘起了烟,灶房内冒出了烫烫的蒸气,水终于开了。
就在这时,天空轰隆隆雷声响彻。
倾盆大雨骤然落下,哗啦啦打在这座茅草屋上,本就不结实的房顶,险些因为吹起的急风而掀起来。
呼呼作响的风还是将房顶吹开了一丝缝隙,灌入冷风和水滴。
“滴答”一声,灶房里处处都在漏水。
眉须长老看入了神,此刻盯着某滴下坠的水珠,不由地跟着心里一紧。
别掉进去。
然而一滴水珠听不见他的使唤,准确无误地落入了还冒着热气的水中。
少年眼睁睁看着,刚煮好的茶,用来待客的茶,因为他的无暇顾及而淋了雨。
“这”
眉须长老急得皱眉,“这弟子还好不在我门下,连个最简单的避水咒都不会用”
卜算子轻咳一声,示意他看一眼掌门。
而涂孤洵则是在看他身旁之人。
苏兀卿却只注视着底下的院落,那茶,那人,久久未动,未语。
眼看着少年轻车熟路地处理着家中一切杂务,习以为常地修修补补,再到骤雨来时赶紧将茶水放置干处,再手忙脚乱地盖好一处又一处,却还是让雨水进了茶里。
他的手上,还留有抱着滚烫茶罐避雨的红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