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的局,在某人肝肠寸断的哭声里,被迫画上无比尴尬的句号,文斯四处“抱大腿”,把一众高官和老总吓得不轻,兴致全无,纷纷倒胃口地提前撤了场。
文斯被一路骂骂咧咧的经纪人丢回家,进门扶墙靠了一会儿,脸上通红的酒意才一层层淡去。
“我演技可真好,说哭就能哭出来。”
他说这话时,眼神中是季明景从未见过的清冷与淡漠,这该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圈子里的腌臢事吧。
季明景看着文斯起身往浴室那边走去,脚步还有些踉跄,酒的后劲让他险些撞到门。
他很想能扶他一把,却无力做到,听到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心揪得很疼,却连帮忙递杯水都做不到。
晚上他睡在卧室,而他睡在客厅,恪守着礼教允许的距离,待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或许季明景已经算是离文斯最近的人,是最熟悉他的陌生人,但他却也是他最遥不可及的那个人。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与理想的落差,而文斯在今天,也同样清醒地认识到了。
那晚的酒后闹场,公司以过失违纪论处罚了文斯一半的年终考核奖,他本来就没怎么挣到钱,罚的数目不多,但对他而言也不少了,何况那本是他应得的,却就这样打了水漂。
比起钱更麻烦的是,他得罪了那晚的两个投资商,几乎等同于公司最主要的金大腿。
后来经纪人令他将功赎罪,让亲自登门“拜访”那位李总,讨他原谅,否则公司将只能在两年合约期满后跟他解约。
文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如果第一次还可以解释为酒品不好自己不能控制,是“过失”,这次他就是明面上跟公司对着来。
从那以后,合约名存实亡的这段时间,文斯连跑龙套都很少了,公司想方设法打压他,不仅不给机会,还要设置障碍,高层似乎仍没放弃,试图用外力让他认清现实,再回去打脸。
可文斯生生扛住压力,以至于最后解约时,公司方恼羞成怒,以合约期间未完成甲方交待的事宜为由,要讹他一笔违约金。
文斯当场被激怒,破罐子破摔地跟经理大打了一架。
那天的文斯拼出全身狠劲儿,后来被保安合力按在地上,喊出那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时候,那眼神,更是让季明景疼得心都在颤。
违约金的事最后不了了之,但文斯却背上了打架斗殴的黑料,之后没有新公司愿意与他签约。
朋友听说他的事后关心询问,他却只说,“那群人活该挨揍,我乐得现在轻松自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位表演系的老教授不知怎么也知道了,他联系文斯见面,却没问他为什么解约,而是给他指了一条路子。
“这圈里的是是非非的确说不清楚,我虽然现在就是个教书先生,但也不代表就看不清,你如果还想演戏,我这里有个人,你可以去找他,你如果不确定接下来该怎么走,也可以先去看一看,有时候只有平台站得高了,看东西才能更明白。”
那天回去后,文斯又一次翻开那些本子,他有段时间没在上面记录过东西了,从酒局那晚开始。
但已经写完的这十多本,每一本的扉页仍然是不变的那几行字,它们都还在。
伏久者,飞必高。
哪怕被压垮无数次,只要我们还没被静音,当我们仍有机会去发声,我希望你们都会愿意用尽一切力气去认真地、真诚地表达自己,并把这次机会当作人生最后一次去珍惜和把握。
来自一位毕生的演员。
文斯在老教授指点下进了个大制作剧组,在里面演一位男n号。
戏份不多后半段才出现,很快就领了饭盒,且那角色性格复杂还是反派,并不好演,人设也无讨喜处。
但这却实实在在是文斯之后的演艺生涯里,最为受益匪浅的一段经历。
那位导演非常有才华,给演员讲戏也很耐心,是老教授的至交好友,在他的允许下,文斯没戏的时候就在剧组打杂,虽然辛苦也没工资,别人或许还在背后议论,但文斯却格外珍惜这个来之不易观摩学习的机会。
导演识人善任,也很欣赏他,后来有一幕重头武戏,因为主演伤病不能真打,便让文斯试试替身。
替身实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何况还是武替,但文斯一口应了,也是在那段拍摄时期,他跟着武术指导和专业教练,系统地学会了一套拳法与格斗术。
季明景终于看到文斯又开始在他的小本子上记录每天的工作心得,那段时间他的笔迹重新轻快飞扬,字里行间都是对未来的希望。
演戏真的能让我感到快乐,即便电视上肯定不会出现我的脸,但我自己知道那是我演的,我想做到,而我做到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加油文斯
季明景也会在心里默念一句加油文斯
虽然他知道将来的坎坷还会有,但他觉得这样好的人,老天爷一定舍不得赐予他太多磨难。
然而他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