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影翻了个身,背对着梳妆台的位置继续睡。
房内响着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绵长。
本来应该对着床位的梳妆台镜子被她盖上一层布,厚厚地笼罩着正面镜子。
在这只有一个活人的屋子里,那盖着镜子的布悄然下落,布料堆叠在台面上,露出镜面来。
如果陆沅转身睁开眼睛看,就能看见这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长头发的背影,身上穿着蓝衫,背影纤瘦。
那背影静静地坐在镜子后,很久都没有动一下,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那背影一直在往镜子前靠近。
近了,近了,已经近在咫尺了,即将突破这层桎梏了。
这才看清那留着长发的身影不是背影,而是长发覆盖着脸的正面。
留着红指甲的手已经搭上镜子边缘,就要借力爬出来。
镜子鬼还没来得及爬出来,忽然,她感受到了屋里多了其他气息。
长长的几乎垂到大腿的头发歪了歪,像是头发后面的鬼疑惑歪脑袋,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少夫人会出现在这里。
云姜朝她一瞥。
只轻飘飘的一眼,就让那个镜中女鬼收回手,消失在镜子里。
为了担心吵醒床上睡着的人,云姜飘着过去,小心地站在不被灯笼照到的地方。
倒不是她怕管家的灯笼,而是她不想惊动灯笼,让人发现自己来过。
好歹是旧时代女鬼,她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的热情奔放,有一点腼腆。
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云姜才恋恋不舍地消失在房间里。
那恐怖的气息消失了,陆沅睁开了眼睛,目光复杂地看向床位的位置。
转过身,又看向那镜面干干净净的梳妆台。
干净得好像从没有什么东西出现在镜子里一样,还能看见床上卧着的人影。
陆沅下床给镜子盖上了布,被照着睡觉还是会觉得怪怪的。
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继续睡,但夹在指尖的符箓再也没有收回去。
鬼丫鬟还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她刚把云姜的剪子收好,就感觉到她的气息回来了。
云姜站在门边,手上掐着柔软的丝帕,像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那样。
看见呆滞的鬼丫鬟,云姜忧愁道“你说我看见那洋装姑娘就想亲她,这正常吗”
鬼丫鬟“”
您别吓我,您说您想干什么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陆沅把蜡烛塞进包包里,提着灯笼。
说实在的,她昨晚上还真睡得挺好的,一夜无梦。
当然了,更多的功劳还是加班
了七天导致的,
就她昨天那精神状态,
站着都能睡着。
外面天色微微亮,没有出太阳,朦朦胧胧的光笼罩着这座宅子。
出门往外走去,赶着卯时吃早餐,万一坏了所谓的规矩反而招惹麻烦。
走了不远,陆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不巧,这鬼昨晚才出现在她房间里。
她鬓边的白花被拆下,簪着两朵珠钗。
但身上还穿着倒大袖上衣和长裙,布料和绣纹考究。
这身打扮倒没有那种凄楚无依的寡妇感了。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云姜头也不回道“代姑娘来了,请坐。”
代姑娘陆沅想起昨天在门前的自我介绍,她说自己代号法师。
该不会被这鬼王以为自己姓代吧
因为陆沅一时出神,那几个围着云姜的丫鬟和仆妇都直勾勾地看着她,明明都会动会说话,双眼都是死气沉沉的,黯淡无光。
陆沅从来都不是个怂的,她倒是当真敢坐下“少夫人好雅兴。”
“闲来无事,就喜欢剪着玩。”
剪子剪着黄纸,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碎纸落了一地。
陆沅看着她轻车熟路的动作,忽然想起故事里的义镇殷家做的是丧葬品生意,整一座镇子居民也大多擅长这些。
义镇,是义庄的义。
含笑的问声在耳边响起,她问陆沅“为什么不说话,代姑娘在想什么”
陆沅“我在想少夫人为什么要让我住在这里,管家说过外人不可擅闯内宅。”
云姜对陆沅说“没有理由,因为我想你住我隔壁。”
陆沅“”
云姜又说“十天之后就是二爷的葬礼,届时肯定场面很乱,看代姑娘志不在此,肯定不愿在义镇多留。需不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陆沅抬眼,平静地跟看似好说话的鬼王对视。
她知道对方嘴里的话都代表着什么,被鬼王助一臂之力,那基本跟保送没有区别。
只是跟强大的鬼王做交易谁知道代价会是什么。
陆沅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她说“那少夫人想要什么呢。”
云姜抬起手指点点自己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