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6 / 7)

“放心吧,”阮觅蹲在她面前,眼眸带笑,“再过几日,你想要的,都会有的。”

自由,与鲜活的生命,从来不应该被禁锢。

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委屈粟薇再忍受几日。

陈章京再次将粟薇送了回去,离开前,粟薇郑重地向众人道谢。

像是突然就有了重担压在肩头一般,房间内众人脸色都严肃起来。只是除了少数几个表情一贯匮乏的人。

就连白颂,那漫不经心的脸上,都染上更深的阴鸷。

这个晚上,就算强逼着自己入睡,却没有谁真的睡着了。

翌日。

阮觅依旧什么都不知晓一般在沽源村内闲逛,遇见了同样漫无目的的魏驿蔺。

两人都是走着走着,才发现有个人堵在了自己面前。

一抬头,才发现是谁。

魏驿蔺脸上原本没什么表情,连一贯温和的神色都隐了下去。

这样子的他,有些异样的冷漠。可是一看到阮觅,他便愣了愣,仅是眨眼的功夫又笑了起来。

“阮姑娘。”

阮觅没有说话,于是两人就这样并肩行走,慢慢走出了集市,来到了泛黄的草原上。

起起伏伏的草地,时而高,时而低。

走得累了,阮觅便索性盘腿坐下来。

“刚才在想些什么”她仰头看天,眼睛因为刺眼的光线眯起来。

魏驿蔺也学着她的样子抬头看天,脸上的笑有些空洞。

像是累极了,迷茫又彷徨,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没有归处,也没有来处。

如同一朵云,在天空漫无目的的飘着。除了消逝,永远不会停下来,也永远找不到能够收留它的地方。

阮觅也没有催他,而是保持着仰头的姿势。

只是刚才在看太阳,现在已经开始观察天上云朵的形状了。

从白羊看到小狗,再到那朵花儿一样的云消失不见,魏驿蔺才轻声道。

“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那时候,教我识字的先生说,日后就算入不了朝堂,也要用自己所学照拂百姓。世道艰难,纵然明君当朝,可还是有许多他看不见的东西存在。”

“百姓贫苦,艰难,所以我们要更加耐心。”

他停顿一下,才继续道。

“平湘多水患,那年我跟着老师投入皇子麾下,前往平湘治水。可是那年天降大雨,连日不休。他们怒骂朝廷不作为,手下多酒囊饭袋。”

“我们几夜不曾阖眼,只差半日的功夫便能将决堤口堵住。”

“可他们不愿意等,与以前那位先生所说的脆弱,艰难,完全不同。扛起家中利器,咒骂,厮打,推搡,如同堤岸那一头崩腾而过的洪水,无人能够制止。”

“人在愤怒时都会做出与寻常时候截然不同的事,失去控制,无法思考。但我始终想不通,为何那把铁锹,不敢落在中饱私囊的官员头上。反而落在了同样弱小的修堤人身上。”

阮觅终于觉得眼睛酸痛了,她闭上眼缓了一会儿。

“人性丑恶,所以你觉得当初先生说的那句话是错的,是吗”

身边的人没有回答,但很多时候,沉默往往代表着肯定。

他确实是失望了。

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有没有意义。

故而他狼狈逃走,如同丧家之犬。

以前的魏驿蔺一腔热血,纵然一直用儒雅外表掩饰自己,可那少年心性,改变这王朝地下沉腐臭肉的决心就如他的傲骨一般,铮铮不屈。

少年人认定了一件事,便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满心期望地跨过泥泞与荆棘,即使一身污垢,遍体鳞伤,也不觉得苦。

可后来,他站在滔滔洪水中。

脚下一块将碎的浮木摇摇欲坠,面前大腹便便的官员不断打开闸门让水没进来,身后是双目通红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正拿着凶器往另一个弱者身上砸。

水混合着血,将魏驿蔺淹没在其中。

无法呼吸,无法出声。

这时候,当年那个少年才明白,这个世界,太大太大。

无可奈何之事,太多太多。

于是他舍弃一切,懦弱地成了巷子里那个略有心机,不学无术,旁人口中没有出息之人。

少年意气,一去难回。

如今再见识到世间的丑恶,魏驿蔺身上的无力感便更多了一层。

无法忍耐,以至于在她面前开了口。

可说完之后却又觉得这样只是让这世上多增了一个苦恼的人罢了。

魏驿蔺叹了口气,声音刻意变得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