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台的那一刻,那倒黑色的身影始终从未出现过。
赵高仰头望着天空。
天空雾霾霾的,没有丝毫的阳光。
他和嬴政相遇之时,也是这样,一个阴雨天气,只不过那日瓢泼大雨,目之所及都是模糊的影子。
但赵高记得清楚,嬴政意气风发,少年俊朗的面庞格外清晰,那双鹰眼澄澈,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随后,他就听到那位少年和他说。
我叫嬴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只要你。毫无异心。往后,如果有人敢欺负于你便与我说我自会护你周全。
少年时期所发的誓,历历在目,记忆中,对方也一直履行誓言,三十年来护他周全。
到底还是他太过贪心,倘若自己只安分待在陛下身边,他们,是不是只会和从前
一样
鼻尖传来微凉的湿意,阴暗的天空中出现点点白星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悠悠扬落下,不过片刻,白雪漫天,落到赵高的身上堆积,将赵高身上的污秽一一覆盖。
在闸刀落下后,雪地被染上鲜艳的红色,一滴滴热血在雪地里绽放,随着时间的推移,浸湿白雪,却又被雪的温度侵袭。
收到叛国贼已全部处死的消息之后,嬴政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嬴政伏在案间许久,将堆积成山的政务处理后,先前压抑上来的疲惫成倍地反了上来,连带嬴政的心中,莫名也有些空落落的。
在他被立为王储之前,他的父皇曾经说过为王有很多不得已。
天下之事,不仅变幻在各国之间,也变幻在人心之间。
昔日,他颇为信任的仲父与他的政念相驳,还亲自将嫪毐送入宫中,令当今太后为其诞下两字,导致他被天下人耻笑。
一直相伴他几十载的内侍,他最为信任的人,也在一夕之间,两心各异。
嬴政穿着裘服,挥退周围服侍的人,只身一人缓缓行走在咸阳宫。
路边干枯的枝芽已经被白雪压弯,变得不再硬挺,也寻不到任何绿意的痕迹,池中肆意游动的鲤鱼,也匿于池底,不见踪影。
白雪是一个寂寥的季节,掩盖天地所有颜色,只有一道墨黑缓缓前行,留下身后一道道沉重而坚定的脚印。
嬴政一个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满头花白,黑裘也被落上雪的痕迹,棉靴被雪侵透,脚底泛起冰凉的冷意,直至蔓延全身。
但嬴政仿佛毫无所感,只是静静地走着。
走出了咸阳宫,穿过无人的小巷,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被这场寒冷冰冻,静寂无声。
直到前方,恍惚传来一阵嬉闹的打闹声,嬴政这才赫然回神,停下脚步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活的红色。
红袍涌动在雪中,如同独放异香的梅花竟默默。绽放自己的美丽。
嬴政这才恍惚自己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政家苑。
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极致的黑和极致的红一样显眼。
“陛下你怎么来了”惊喜的声音似乎带动了周围冰冷的空气,嬴政觉得自己身上的凉意消除了些。
纪子昂看到嬴政的身影,大喜所望,扬着明媚的笑容大力挥动双手,随即连忙跑到嬴政身边,露出一口大白牙,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你要一起打雪仗吗可好玩啦”
大学生们也相继走上前来,将嬴政团团围住,林月华无奈。
“这么冷的天都没能让你的脑子清醒点吗”
老祖宗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和他一起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姚以晴疑问道“他有清醒过的时候吗”
宴温书食指轻点鼻梁,看着纪子昂因众人打趣不满嘟气的嘴,认真道“他能听懂,现在看起来很清醒。”
唐慈把右
手的雪球换到左手,蹲下身子,伸出食指,就地取材,在地上画出几个大字被我打傻了。
纪子昂“喂臭小子分明是你被我打傻了”
说完,纪子昂蹲下,抄起一把雪猛地塞到唐慈衣领后面,唐慈被冷地一激灵,猫眼瞪大,反应极快地反手把手中的雪球扔到纪子昂身上。
两人旁若无人地在雪地里奔跑起来,两位女生相视一眼,有些无语。
林月华“陛下,你不用管”他们。
嬴政垂眸看了看脚边碎落成块的雪团,嘴角微勾。
“好。”
林月华未说完的话语一哽,连同姚以晴都有些诧异,只有宴温书蹲下身子,握起雪在手中团巴。
直到雪球呈现完美的圆形,才把雪团递给嬴政,嬴政顺手接过,长腿一迈,端着雪团进入了政家苑。
极致的凉意让指尖渐渐失去直觉,但嬴政却从未觉得如此温暖过。
颠了颠手中的雪团,嬴政神情渐柔。
至少父皇说的有句话不对。
帝王,也不一定高处不胜寒。
几日后,西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