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的喷了荀柔一脸酒气,“布愿为君附翼,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过,这些东西,可不算送与奉先一人,”荀柔笑意盈盈,“高将军在此,也听的分明,可别让奉先一人独吞了,魏续等将军不在,我也有一份心意奉送。”
“多谢太傅慷慨。”高顺终于拱手,他不曾饮酒,是整个并州将领中,最为清醒的一个,对荀柔这番话也听得最清楚。
时候不早,宴席在不久之后散去,剩下杯盘狼藉,满室残羹冷炙。
侍从们悄然无声的收拾残局,荀柔犹自,独坐在席中。
手还在抖,脸很烫,眼睑也很烫,思维却很清醒,只是累很累啊还不能睡睡不着。
空荡荡的厅堂,让他莫名的委屈。
家里、家里的宴会,不是这样散席过后的样子,他都没见过他从没见过散席以后每次他都很早就醉着睡着了反正有人会管现在没有了
荀柔嘴唇忍不住瘪了瘪,望着尚在收拾的仆从,眨眨眼睛,又把水都眨干。
他没想哭。
嗯。
他没醉。
嗯。
“叮”
收拾的仆从们抬起头。
一向礼仪端庄的年轻太傅,衣襟歪斜,露出脖颈,满脸红晕,摇头晃脑,抓着一根玉著,重重敲响案前的金爵
“主公”仆从小声靠近,忍不住觑向那白得几乎泛光的皮肤。
谁谁叫主公好奇怪
“叮叮”
荀柔不管他,晃了晃脑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文若、公达、父亲兄弟半月、一月,音讯全无就算他不写信归家,他们、他们也不能写信来吗
“主公、主公,你手流血了”仆从突然惊呼。
好吵。
“叮、叮、叮、叮。”荀柔闭起眼睛,玉箸敲得金爵脆响,“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是了。
文若生气了,公达也生气了都生气他如今酒量好,他们不知他生病,他们也不知他委屈,也不知他他也要生气生气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三月他们他们气这么久,三月嗯三月不见,如九九八十一八十一”玉箸随手放下,金爵拂开,桌案贴在脸颊,沁凉得舒服,荀柔将脸向案上贴贴,“阿兄都气这么久了”
“太傅,高将军求见”
“高高谁”清眉蹙紧,他艰难的挣扎着撑起来,眼睛酸涩得都睁不开。
仆从抬头望了一眼,眼睑半阖的荀太傅,有些犹豫,“是高顺将军。”
“高顺高顺”这个名字就像密码,让他头脑猛然一清,迷茫朦胧一扫而空,方才宴席最后,他就察觉高顺欲言又止,本来是想坐着等一等,但好像还是醉过去了。
“快请进等等,”低头看了眼身上衣衫,嗅了嗅。
他刚才是拿整罐酒泡澡了
“请他别室先坐,我去更衣,稍后就至。”荀柔扶桌起身,踉跄一步,被身旁仆从扶住。
重换衣裳、重整发髻,在往口里塞一枚丁香,往袖中放一枚香球。
高顺见到的荀含光,又是那个佩玉锵锵,温仪端庄的荀太傅了。
“太傅。”
“候君久矣。”广袖轻展,香风袭人,荀柔轻提衣裾,对案坐下,“高将军方才席中,为何踟蹰”
高顺没想到自己不过些微犹豫,已被对方看在眼中,心下一凛,郑重的在心底过了一遍,这才开口。
他还转来,确是为一个重要消息。
他与张辽略有私交,昨日得到张文远的书信,说已募齐兵马将归雒阳已在途中。
“文远尚不知大将军已故,如今回京,却不知他要归谁麾下。”
荀柔神色一蹙。
“高将军,请先快马派人加鞭送信与张文远,务必在董卓与丁原之前,向张将军说明京中形势,不要被人蒙蔽。”
雒阳城中一日一变,他也说不清,张辽回京时,又是什么样子,所能做的只是如此。
“多谢将军告知。”荀柔郑重长揖一礼。
但不管怎样,这个消息的确十分重要。
“不敢。”
仁德而怀下,宽度而果决。
高顺终于低下了头。
送走高顺,时已过半夜,荀柔却完全没有睡意。
张辽被丁原荐给何进,是何进的属下,如果按官别,只比吕布低半级,并不统属,如今何进已死,丁原是其旧主,董卓却挂着并州牧。
新兵是新兵,但也是五千人。
况且张辽回来,张杨还会远吗还有亲附袁家的王匡、还有鲍信,也不知何时会至,他只能同董卓
“太傅”有仆从慌乱冲进来,“向家、向家方才起火,左进有人惊醒查看,只见其家满门俱灭,却未见行凶之人。”
荀柔重重闭上眼睛,手指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