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酿成,一直埋在院中,前日才记起,没想到颇为可尝,让人蒸过三次,如何”
荀柔点头,“好酒”
郭嘉悠然自得一笑,给荀彧满盏,复提起坛向他示意,“就以此祝含光酒量大涨,异日再会,能与嘉痛快斗酒一场。”
荀柔失笑,只得捧盏靠近,免得洒去可惜,“好。”
还能再见吗
这一次分别与以往全然不同。
兄长、公达、郭嘉、族中兄弟荀柔一一望去,每一张面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闭着眼睛都不会忘记。
背后是城墙凤阙,高台殿宇,前方是黄尘远路,辙痕深深。
十八年。
他已深知,山水阻隔,千里路远。
山高水长,是真的关山难越,江汉难通。
“良辰不再至,离别在须臾。长当从此别,且复立斯须。”荀柔举盏,笑意盈盈,“以此盈觞酒,与君结绸缪。”
“好”郭嘉举起酒盏,向荀氏兄弟道,“愿君及清时,策名在天衢”
荀彧微微一笑,掩袖与之共仰而尽。
众人喝彩,顿时热烈起来。
荀攸执杯进前。
“愿君崇令德,相见再有期。”
“好。”众人再此喝彩。
荀柔一愣,望着荀攸沉静一片的容色,手上一抖,差点将酒洒出来,他动了动唇,望着正嬉笑的人群,举酒饮尽,“时候不早了,趁现在热气未起,你们早些上路吧。”
众人在渐渐升起的赤阳下作别,兄长先行,前去整理军队。
何进最终没有同意让兄长将北军本部一万兵马全部带走,但三千披甲锐士、一千战马、足够兵甲以及五万石粮草,也已不能算不够厚道。
车队在扬起的黄沙中隐没,渐行渐远,化成远方茫茫的一点。
前程固然是一条艰辛之路,但却也是乱世之中一点生机。
如玉的手掌伸过来,触及额头,带来一阵清凉。
在手掌收回之时,荀柔下意识追逐了那一片凉意。
一动,就感觉到头重脚轻、轻微的晕眩,找不好平衡点,飘乎乎的。
不怕倒下去,反倒有点担心会飞起来。
“阿弟醉矣。”声音仿佛再耳边,又仿佛在远处。
熟悉的香气萦绕,很是安稳,他靠过去,“阿兄今日我心甚喜”
他应该高兴的。
“何喜之有”那声音轻轻问道。
“脱得藩篱都会好的阿兄以为然否”
他拉住身侧的袖子,那姿势和荀颢,可谓一脉相承。
“阿兄你也会好的”
“阿兄我好困”
“归家再睡。”
但他已经睡着了。
荀彧望着靠在肩膀上睡着的堂弟,失笑摇摇头,招来车驾。
不过几盏竟醉到这般地步吗
数日之后,正在一处偏殿,为刘辩授书的荀柔,收到消息,手握大军停驻三辅,未往并州赴任的董卓上了一道奏疏,吓晕了何太后
“中常侍张让等人,窃幸乘宠,浊乱海内。臣欲效赵鞅旧事,鸣钟鼓、兴甲兵至雒,以逐君侧之恶”
“吧嗒。”
刘辩手中书卷落地,神色顿生慌张。
“先生,这、这是何意”
“外将无诏,岂能入雒,”刘协此时正陪席在侧,安慰兄长道,“大将军必不会允许”话说道此处,他却也忍不住紧张望向荀柔,“当是如此对吧,太傅”
年轻的太傅并不看他们,只以一贯低柔和缓的声音,问前来禀报的小黄门,“奏疏是何人所递”
“是”小黄门小心觑着他看不出喜怒的容颜,“是大将军遣袁本初送来的。”
小道消息称,太傅和袁家不是很对付。
“知道了,”太傅神色不动,轻轻点头,“多谢。”
“不敢。”小黄门依然匍匐在地。
“先生”“太傅”
“太后有恙,二位当回宫侍奉,”荀柔声音仍然不徐不疾,“我即刻往大将军处问询此事。”
无论他怎么想,这时候都得代表皇帝走这一趟。
而此时大将军府,正在商议的也正是此事。
准确的说,荀柔眼见一个帽插鹖毛的赤袍中年男子,从大将军府邸怒气冲冲而出。
“曹校尉”
那人头一抬起,正是典军校尉曹操。
“含光为董卓奏章而来”
“正是,”荀柔点头,自马车上下来,“陛下关切,让我前来询问。”
曹操浓眉皱了皱。
“看来,此问不妥。”
曹操先是苦笑,张了张口,却未出言,长叹一声,拱手道别,挥袖而去。
府中气氛果然不妥,荀柔一进正堂,就见卢植、郑太两位老大人,怒气冲冲,主簿陈琳皱眉叹气,而另一边,袁绍一系踌躇满志,唯何颙眉头微皱,显得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