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的声音说。
“嗯,我不困。”
“是因为多了我,不习惯吗”
“不是,我在想别的事。”
“什么事”
想你为什么会跟着昼夜变换,一会儿是日光的味道,一会儿又变成温暖的月光。
但池南暮并不会说实话,“我在想,如果地球自转的速度变缓,会发生什么变化。”
江初闻言一愣,先是疑惑,而后莫名其妙地笑了,“你真是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为什么笑”池南暮不解。
“我不是在笑你,”江初摇头,“我是在想,怎么会有人因为想这种事而睡不着,你一点都不像个富人。”
“富人该是什么样子”池南暮问。
“骄傲自大,看不起人,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所以根本不会思考这种问题,”江初停顿一瞬,又说,“我只是在说我班上的同学,不是在说你,和你的同学。”
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这就是富人。
池南暮想,可他想要的东西,并没有得到过。
“那我不是富人,我是被领养的。”池南暮说。
江初一下收了笑,“抱歉。”
“为什么道歉”
“我没有想到你也是孤儿,对不起。”
“我不是孤儿,”池南暮说,“我现在的父母与我有血缘关系,我是被父亲特意选中,到这里培养教导。”
江初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能装作明了,点点头。
简短几句,暴露出关键的讯息。
江初是孤儿,有一个姐姐,过得穷困,所以准备偷跑去外省务工。
话题说到这里,不免凝固。
安静片刻,池南暮问“工厂没有假日,你的能力只能做体力活,你不害怕”
“有一点,但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姐姐因为没法休息,已经进过一次医院,如果没有我,她的收入可以支撑她一个人生活。”
可是,没有学历的人生,会被一辈子定格。
漂亮灵动的人,不该因为短暂的贫苦,而错失其它机会。
出于私心,池南暮这样想,可他不是江初的任何人,也没有资格干涉江初的任何选择。
话在嘴边,但没有立场说。
微妙的沉闷。
“晚安,池南暮。”他一直不说话,江初以为便以为他困了。
池南暮闭上眼睛,“晚安,江初。”
天快要亮。
池南暮在铃响之前睁开眼,
,
因为耳畔多出来的呼吸声。
江初睡得很安稳,睫毛随着呼吸轻颤,侧脸颊压在枕头上,微微泛红,嘴唇微张,正小声呼吸。
滴
因为看到出神,池南暮险些忘记定时的闹铃,手忙脚乱去关闭。
好在江初没有被吵醒,只是低声嘟囔一句。
池南暮起身下床,特意放轻脚步,换上运动服,在桌上留了张字条,说自己在庭院里晨跑。
不知为何,今早的空气格外清新,吸入鼻腔时,让池南暮通体舒畅。
按照计划,他该要绕着庭院跑二十圈,但跑了半程后,池南暮忽然突发奇想,想绕到林间,透过房间的窗户,去看看江初在做什么。
是睡醒了
还是依旧侧躺着,蜷缩在墙边
想到这,池南暮头一次改变路径,转身往树林间跑去。
天渐渐亮了。
日光透过梧桐叶缝,明亮的光束落下来,有的落在地上,池南暮跑过时,又落到他额发。
池南暮跑到窗边时,床上已没有江初的身影,他心口蓦然一慌,好在视线下移时,看见桌上的包还在。
跑去哪了
池南暮拉开窗,正要细致观察,浴室的门及时打开,江初拿着一团湿衣服,是昨日换下的t恤。
见窗外站着个人,江初吓了一跳,“你怎么站在外面”
“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睡醒。”池南暮靠着窗说。
嘀嗒
湿t恤的水滴落到木地板上,江初听见水滴声,慌忙把衣服拿到窗外。
日光般的皂香味扑面而至,大片日光洒下,争先恐后向池南暮袭去,那是种鲜活的生机,引人靠近。
江初的手伸出窗外时,池南暮顺势接过t恤,稍用力,轻易拧干残余水分,抻开抖平。
“谢谢。”江初有些不好意思。
“不客气,拿一个衣架给我,在衣柜里。”池南暮说。
江初急忙照做,去衣柜里拿了个空衣架,递给池南暮。
白t恤被大力抖平,几乎没了褶皱,池南暮晾好衣服,细致用指尖整理好合线,挂在窗框顶部。
风一吹,皂香味更是浓郁,池南暮望着飘扬的布料,忽然不想挪动脚步,也不想遵守计划重新去跑步。
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