羹冷炙撤了,闲杂人等尽数遣退,大殿里只余皇家父子二人,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他方才是从寝殿里走出来的”
“好像是的。”
“你拿着两把扇子去后面,是找他的”
其实是去安置他的,金子彦嘴上说道“是的,儿子叫他不要出来惊了驾。”
“可是他并没有听”
金子彦不知该如何作答。
皇帝声冷笑“目无君上。”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当面顶撞,与太子称兄道弟,毫无臣仪。
皇帝离去前,对儿子下了命令“离他远着点。”
金子彦感觉这一对君臣将要走上不归路,他要用力挽回。
他起身相送“可是他像一块磁石怎么办”
“什么”皇帝转头,眼看就要发脾气。
金子彦把脸上堆满笑,走过去扯着皇帝的胳膊“儿子有件要紧的事一定要跟爹说。”
他把皇帝扯到椅子上坐下,一本正经的提示他的父亲“爹,您看见儿子拿着两把扇子进了寝殿,对不对现在您叫人去后面找,一根毛都没有了。”
皇帝挑起眉毛“哦,你会变戏法”
“不是的,刚刚方丞相走出去了,他手里只拿了一把扇子对不对”
“对。”
金子彦认真的提示道“爹,您想想看,这是为什么”
这是一道谜语,还是脑筋急转弯皇帝蹙眉苦思。
金子彦眼神清亮,满怀期待的看着他的父亲。
皇帝想了一阵,突然一拍大腿“方机是个扇子精”
金子彦欲哭无泪“错了爹呀,方机是神仙呀,儿子从前就跟您说过了,他是天上的太白金星,下凡来助爹改朝换代,成就千秋霸业的,方机以神仙之身下凡,怀经天纬地之能,江山之幸,黎民之福”
皇帝的耳朵像聋了一样,哈哈大笑“我说他怎么就这么能耐呢原来是个扇子精,难怪一年四季天天把个扇子捏在手上,像个命根子一样,刚刚朕还把他坐了一下,哈哈哈哈”
金子彦待他笑完,摇着他的手“爹,您有没有听儿子说话”
“少来这套唬我,就是个扇子精,也许扇子精都不是,就变了个戏法,编故事来唬我呢”
皇帝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心情居然变得好了一点,他交代道“爹再讲一次,记住自己的身份,,谨言慎行,不要与大臣来往过密,尤其是丞相。”
“至于你那丞相,爹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只要他安于职份,爹可与他成就一段贤君良臣之佳话。”
皇帝与丞相的贤君良臣注定是做不成的。
次日早朝,文班之首方机缺朝,立即就有文臣站出来弹劾“目无君上”,“不守纲纪”,“怠于职守”,更有甚者,有老儒言“陛下识人不明,请降黜方机丞相之职”。
皇帝面孔阴云密布,金子彦一言不发,怼都懒得怼了,他打算下了朝就去找方机,劝他辞官不做了,这朝堂乌烟瘴气,勾心斗角,排除异己,比旧朝好不到哪里去,换了个姓氏而已。
然而方机不见了,锦衣卫搜遍了京城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人。
相府的下人说“老爷拿了把扇子出去了,说是出去玩玩。”
锦衣卫将范围扩大到京畿,终于在一处农庄上找到了他。
金子彦轻袍快马,连夜出发,一日夜便到达了这处叫做棠湾的村庄。
青山脚下,农舍俨然,炊烟袅袅,鸡鸣犬吠,大片金黄的麦田里散着三三两两农人弯腰收割。
金子彦弃了马步行,沿着田埂慢慢的向前寻找,一派金黄之中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衣袂飘然,举着一把同样洁白无瑕的扇子朝他招手。
金子彦狂喜,发足飞奔过去,待到近前便是一扑,两个人滚倒在收割过的麦田里,染了一身褐色的泥。
“顽皮”方机笑斥,两人站起来把身上拍了拍,坐到田埂上一棵树下。
“你这是弃官归农了吗”
“非也”方机得意的笑“我挖到了一块宝,农学科不是缺讲书博士吗我找到了。”
他挥扇一指,前边一块田里一个麻衣短打的农夫,正在弯腰割麦子。
“这个人种的麦子跟别人家不一样,同样大小的田亩,他家能多收两斛麦,株苗比隔壁田里的壮实,挂的穗也多,碰上天时不好,别人欠收,他家勉强能吃个肚饱。”
“这般神奇”
“当然,这附近的人都知道,问他讨方子,他就是不说,谎称这田风水好,呵呵,我看了一下,要说风水,这一片都是一样的,我想叫他跟我去京城,给他做个国子监博士,传授农学。”
“他愿意跟你走,传授农学”
方机一叹,望着那人挥汗的背影“不愿,我在想办法说动他。”
那农夫似有所感,起身回头,看见盯着他不放的方机,露出个不耐且不屑的表情,继续弯腰割麦。
方机苦笑“看到了吧,就这做派。”
他斜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