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横空伸过来一只手,从柜台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
过程很短,纪砚清还是在那个更短的转头里看清了她的长相的确有侵略性,但没有想象中强烈。她不是二十出头的热忱年纪,看着有点阅历,个子很高,面容素淡,微垂着头眨眼的时候,融化了的雪花在发梢慢慢汇聚,又自眉间悄声坠落,拉过一道光,像裹了层薄膜的长刀,锋芒不露,但也寒光不减。
很特别。
纪砚清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指点了点,不等想好先确认对方的身份,还是先回答她的问题,悉悉索索的步子忽然从一侧传来,有人激动地朝这边大喊“老板你回来了”
这话显然不是对纪砚清说的,那谁是老板不言而喻。
一天之内先后遇见两次,好巧不巧,现在又住进了她的店。
看来她和这个地方的缘分不浅。
纪砚清心道。
“才回来的”刚喊“老板”的人走路风风火火。
俯身在电脑前的人冷淡且嘴欠“显而易见。”
“可以啊,这次就晚回来两天”听到门外马打响鼻的声音,来人步子猛地一刹,目光突然变得犀利,“你骑马回来的”
翟忍冬“骑驴现在还在翻山。”
“骑了两百多公里”
“一百公里河都没过。”
“你是不是有病放着好好的车不开,零下二十多度骑马”来人咆哮。
这段爆发来得毫无征兆。
纪砚清被吵的偏了一下头,瞥见挨骂的人相当宠辱不惊,“是我不想开油箱漏油,我是跟它一起炸半路,还是我把它扛回来”
“还是都不了。”来人微微笑,完了头一扭,像是终于发现柜台前还有个活人似得,眼睛一瞪,定格两秒,热情地冲纪砚清打招呼,“你好我是藏冬的资深前台黎婧住店”
纪砚清看两人搭戏看得正投入,闻言把行李箱的拉杆提到最高,托着手腕说“啊对,住店。”
“那你可来对了,我跟你说,我说你有事吗”黎婧看着自己吃饭的家伙鼠标被翟忍冬拨去很远的地方,幽幽道。
翟忍冬弯着腰,一下下点着陈旧卡顿的客房管理系统说“我饿了,给我做饭。”
“你怎么不饿死在外面再回来”
“饿死就回不来了。”
“有个词叫魂归故里。”
“我喜欢四海为家。身份证。”
后半句是对纪砚清说的,有点突然。
纪砚清定了一秒才看过去,说话的人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依然吝啬的没给她半分目光,更别说是微笑服务。
现在的服务业还能这么搞
纪砚清摘了手套,从包里摸出身份证,放在柜台上。
黎婧立刻伸手“纪,砚,清,名字可真好听,人也好看。”
“诶,你们盆地里的女人是不是都这么白这么高这么瘦皮肤这么好啊”黎婧真心发问。
纪砚清对照自己身份证上的住址,理解了一下“盆地里的女人”几个字“差不多吧,我们盆地里空气湿润,紫外线弱,养人;我们还能吃辣,顿顿排毒,皮肤想不好都难。”
黎婧盯着纪砚清找不出瑕疵的脸叹道“真好啊,我一吃辣就长痘,我们老板更惨,光是闻见那味儿就能吐二里地,噫”
说话间,黎婧手里忽然一轻,身份证被翟忍冬抽走了。
“做饭。”翟忍冬说。
黎婧变脸如同翻书“你今天饿死鬼投胎啊”
翟忍冬“明年这个时候,记得先三鞠躬,再给我上香。”
“你脖子上面那是脸,不是碾盘好吧,怎么那么大。”黎婧撇撇嘴,说“吃什么算了,有糠吃糠有菜咽菜,死鬼没资格点单。纪小姐也来点”黎婧一扭头又是满面春风,“不过厨师家里有事,今天早早就走了,只能我凑合着给您做。”
纪砚清本能想要拒绝。
打从三岁开始,她就几乎没吃过晚饭。
话到嘴边,纪砚清绷了一下嘴唇,声音微沉“劳驾。”
黎婧没察觉纪砚清情绪上的变化,一开口热情不减“哎呀,您太客气了。您先办入住哈,我现在就去做饭。”
黎婧大步流星地走开。
柜台前后立时陷入沉默,一个不紧不慢地操作着电脑,一个转头看向有着长长烟囱的炉子。
烟囱通向屋外。
屋外的风雪还在咆哮,丝毫没有要歇的迹象。
过了不知道多久,纪砚清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住多久”
纪砚清有瞬间晃神,眼神像是被炉膛里暗淡的光火灼了一下,快速紧缩,几秒后才慢慢散开。
四天前,递身份证,计划住宿周期这种事根本轮不到她头上,前面有的是人替她打理,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出现在这种荒僻原始,取暖还要靠烧炉子的地方。
现在
纪砚清看向始终没有抬头正眼看过自己的人。她的肩膀被残留的雪洇湿了一些,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