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往自己这里来了,又见着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堵在门口。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口气便有些不好,只瞧着凤姐道“哟,这是谁来了呢原来是琏二奶奶大驾光临了,我这里庙小,怎容得下您这尊佛”
凤姐听她这样冷嘲热讽的,倒也不生气,只看着她身后的贾环道“我原是来接环兄弟的,姨娘这里我就不进去坐了。”
赵姨娘一听这话,便如护崽的母鸡一般张开了双臂,怒目瞪着凤姐说“这是什么样儿的道理,才在太太那里好一通说道,回了院子里又有奶奶的好话等着。我们娘儿俩原都是下流胚子,好歹也存了脸面在府里,就这么被人践踏了,我就是一头碰死了也要求个明白。”
凤姐听她越说越不像话,皱起眉头喝到“姨娘且住口罢,自己也给自己一些尊重这府里哪一个的脸面不是自己挣回来的,偏来欺负到姨娘的头上不曾怎么二房的两个姨娘,那些个作死的东西就都赶着到姨娘你这里来呢同样是做姨娘的,且不张开眼睛瞧瞧周姨娘怎么做人呢”
说着,也不管赵姨娘的反应,只对贾环道“环兄弟,你林家表哥让我来接你过去玩一玩的,你若肯去这就和我走罢。若要不肯去的,只管留在家里,我是不管的。”
贾环一听是林泽来接他,心知必是林澜要见他的。抬头看了一眼还傻站着的赵姨娘,便往前走了两步到凤姐跟前说“自然是去的。”
凤姐便抿唇一笑,“正是这样呢。”说着,便转身走了,也不管赵姨娘如何。
贾环跟着凤姐的脚步走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赵姨娘,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贾琏带着贾环到林府的时候,林成已经上来迎了他们,又说大爷正在花厅里头。二人便忙过来花厅找林泽,说了两句话不到,林泽就对坐立不安的贾环笑道“环兄弟,澜儿就在东边儿的屋子里呢,我让人领了你过去。”说着,便对白果看了一眼。
白果意会,便上前福了福身,笑道“奴婢带您去罢。”
贾环忙起身辞了林泽和贾琏,就跟着白果去了林澜那里。
林泽看着贾环的背影,直到他出了花厅,才垂着眸子笑道“琏二哥,今儿个你既来了,少不得咱们也要说几句话的。”
贾琏一听,不由自主地就把腰给挺直了。瞧着林泽慢慢儿地撇着茶沫子的动作,明明云淡风轻的,可也不知道怎么着,听他这样的口气这样的神态这样的动作,贾琏就是觉得心里有点发虚。
林泽勾着唇角微微一笑,想到贾赦信里的话和林如海寄来的家书,只笑道“琏二哥,我从前在贵府上住着,也是能体谅你难处的。你镇日里在外头跑着庶务,阖府上下都全赖着你一人呢。当真辛苦极了,我也是极佩服的。”
这话真真儿地是戳中了贾琏的小心脏。
可不是么那贾府里头,就不说不成器的宁国府了,单说荣国府里,大老爷贾赦是个不管事儿的,就是想管那也轮不到他来管呀。二老爷贾政看着是个有能为的,可是真实情况怎么着呢镇日里头就知道养着一门子的清客相公,每日里谈学问道的,那日子过得倒忙碌的很,却没给家里做过半点贡献。
要说家里最有本事的,那得是二房里的长子贾珠。年纪轻轻地用功读书,好容易中了个举人老爷,谁想娶了妻还没等孩子生下来呢,就已经撒手人寰了。最被寄予厚望的那是宝玉,每日里被老太太嘴里含着怕化了,手里捧着怕摔了,打不得骂不得,三番两次地气得二老爷拿起了家法也下不来手。为什么呀因为上面儿有老太太和二太太护着呀。
所以呢,家里的庶务,两个老爷是不管的。那些个庶子就别提了,更是上不了手。家里能为着跑腿的还真就只有贾琏自己一个
不然怎么说呢,有的时候,很多事你做着也不觉得怎么辛苦。偏偏有人体谅你的苦处了,你反而就受不住了。那心里的委屈呀,就像是平时都藏在了你瞧不见的地方,现在有了一个发泄口,迅速地就溃堤了。
贾琏显然就是这么一种人。
他之前为贾府跑前跑后的,那还真没觉得“辛苦”二字,左右也是为着个本分罢了。可现下被林泽这么一说,那鼻子就有些发酸。可不是么老太太偏心偏的都快没边儿了,哪家的男孩子养到jj岁的年纪了,读书读书不行,做事做事也不成的就是他像宝玉这么大的时候,知道读书考科举这一条路是废了,那大老爷还知道给他快快地寻个事儿好磨练磨练他的性子呢。
林泽一看贾琏的神色就知道贾琏心里正委屈呢。可是林泽一点都不打算劝,也不为什么,要是劝了,那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瓦解敌人内部团结的目的呢
见贾琏思考得差不多了,林泽这才笑着把话题一转,说起了贾家和薛家目前最关注的问题“琏二哥,怎么我听说薛家大爷好像是进了五城兵马司衙门”
贾琏一拍大腿,只咬牙切齿道“可不是么,净日里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事儿,竟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逮住了。我这里是一头怒火,想着亲戚一场好歹搭一把手,只是人家五城兵马司衙门是什么地方,哪里肯给我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