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安慰自己并不在乎,然而一阵不该有的辛涩依旧翻涌而上,如被打翻的辛味罐,将他的眼眶熏热。
再后来的事情,岩胜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在说出那个词之后,缘一便低头起身,笨拙地拍了拍膝上的灰尘,揣着岩胜送他的笛子,走入进昏暗的回廊。
小小的身影逐渐被夜幕所吞没,寒夜里,庭院内松柏之影一阵摇曳,干枯嶙峋伸出着就好像夜的枝桠。
他未曾询问画上的人,甚至连疑惑兄长为何这样做的心情也没有。
在留下一句诚挚的夸奖过后,继国缘一便消失在了继国岩胜的世界里。
当澪与岩胜两人再度会面时,岩胜已经恢复了继国家继承人的身份。
弟弟缘一出走后,父亲大人派出手下去寻找,甚至亲自追去寺庙询问,却都没有消息。
主动离家的弟弟,他的想法和小巫女惊人一致,在去寺庙的半路上,小孩子就悄悄换了个方向,去到了谁也找寻不到的地方。
迈着小小的步伐,带的东西几乎没有,在更换继承人的前夕,在母亲死后,他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两人的父亲苦寻无果,最后,以一种没有人能预料到的方式,未来家主的冠冕再度落回到了岩胜头顶。
从狭窄阴暗的屋子重新搬回到原来的房间,偶尔一个人独处时,岩胜也会想
起缘一最后一次来找他的那个夜晚。
「那个时候,他到底有没有觉察到什么」
他的郁郁不乐,影响到了穿越壁橱过来的白发女孩,两人后来几次相处,也常常是不说话,默默彼此做彼此的事情。
得知到他的母亲、继国夫人在不久前逝世的事情过后,伊贺城的小巫女还偷偷掉过眼泪。
“你哭什么”
岩胜搞不懂她,明明他自己还都没怎么样。
“因为想到那种时候,不在岩胜身边,岩胜该有多可怜啊,就感觉很难过”
她低着头,并膝,手指尖捏着手指尖。
垂下的发丝拢住了她瘦削的双肩。
“但是我又想到,即使那时我在岩胜身边,也没有能够安慰你的方法,于是就哭了出来。”
她说岩胜“可怜”。
继国岩胜只感觉她可怜。
貌似白梅化作的精怪的小孩、一颗心都在他身上似的,她把他当真心朋友,明明远隔伊贺、计都两座城的距离,明明自己也不过是个不知事的孩子,她还愧疚自己那时没能陪伴着他身边。
她都不知道,在前不久,岩胜曾有过将她“物归原主”的念头。
他并不尊重她。
在被不快充满心脏的时候,岩胜从来没有考虑过如果澪知道自己把绘马牌交给了缘一,会有怎样的反应。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缘一才是那块绘马的原主人。
岩胜甚至都没想要告诉她真相。
他觉得澪应该像朋友一样好好待他,不应该说一些令人丧气的话,但另一方面,并不将澪当作真正朋友的也是他。
为什么要将真实隐瞒呢
继国岩胜也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比得上缘一,即使没有什么绘马,他和澪也可以在一起,所以不说。
但这份感情,到底只是单纯的胜负欲在作祟,还是其他
如今的继国少爷,还没有想得那样深。
怀揣着对白发女孩的复杂感情,岩胜沉默了一小会儿。
头一次的,也许是终于感觉到愧疚,他主动跟澪提
起了自己的日常生活,在这之前,絮絮叨叨说这种事情的一直都是白发女孩。
他说“我的弟弟”时,总是不会以“弟弟”来称呼缘一。
他提起缘一,就以“缘一”来称呼。
“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他天生就不会说话。”
“那个时候,缘一总是粘在母亲身侧,也许是因为父亲大人对他很严厉的缘故,所以他很依赖母亲吧。”
小男孩显然很少有这样跟他人谈及自己日常的时候,即使是闲暇时候的闲聊,他也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但仅仅只是这样,原本还在掉眼泪的女孩依旧被吸引住地、侧眸过来聆听,腮边还挂着泪珠,身形却不觉慢慢依靠过来。
「她真的很喜欢听故事。」
继国岩胜想到。
“因为出生时,额上的印记,父亲觉得缘一会给继国家带来噩运,所以严令禁止我和他玩,每次,我都偷偷去找他。”
“后来,他的天赋慢慢展露出来,即便如此,也跟往常一般,执着于儿戏,粘在母亲左右。”
随着述说,过往岁月一点点浮现在心间,渐渐拼凑出来一个岩胜口中的缘一。
在他的口中,弟弟缘一是一个沉默的怪小孩。
无声的、藏在阴影中的小草,抖动枝叶的声音都不为人所知。
就是这样一个怪小孩,舍弃了唾手可得的荣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