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有个人告诉我,说每个孩子都是苹果,只是因为我们过于香甜,上帝才多咬了一口。”
“那我觉得,上帝挺不是人的。”
潘敬无话可说。
“我喜欢小雪花的名字。”十二小声说了一句。
潘敬想了想,终于明白了这个福利院名字的含义。
大气中的水气结晶成了雪花,大部分雪花都是高度对称的六边形。
但是由于各种原因,总有些雪花不是那么标准。
它们是有缺陷的。
但是雪花,不标准的,却最罕见。
你们这样的存在,已经弥足珍贵。
她们没有再继续关于十二身体的话题。
十二的沙包有些瘪,她重新拆开,又往里塞了一把细沙土。
对这次的成果,她还算满意,继续讲起来其他的事情。
“哥应该和你说了,我之前还有个哥哥,和我一样的病,已经死了。”
潘敬用力平复心情,抓住这个时机问“宋城杨移植了他的眼睛,就过来了吗”
“对啊。”听到宋城杨的名字,十二更放松了“结果来了就回不去了。”
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对你好,那是天赐的福分。
潘敬试探着“那你哥在这儿,是正式员工吗发工资吗”
“不发。”十二随口应“我哥吃住都在这儿,用不着钱。到了用钱的时候,院长给他钱。”
“院长的钱从哪儿来”潘敬随口接上。
“从”十二刚想说,忽然反应过来,看了潘敬一眼“你套我话。”
然后,二十缝着沙包,再也不说话了。
但是,很明显,十二是知情的。
一个偌大的秘密,被牢牢锁在福利院里,外面的人无法知道。
宋城杨忙里忙外,他从仓库里跑出来,喊了一声“挪下衣服”
孩子们呼啦啦跑过去。
独眼女孩跑过去,扭过头说“十二,我给你收,你别过来了。”
太阳动了位置,衣服不在阳光下了。
孩子们抱着衣服,宋城杨把晾衣杆换了位置。
孩子们重新把衣服挂上去。
他们追着太阳。
宋城杨拍了拍手,和身边的孩子们说了几句话,孩子们嘻嘻哈哈的,他拍了拍他们的头,又去忙了。
他们之间有着亲人一样的默契。
顾隽受不了这种被瞒着的感觉了。
“这里人少,”他小声说“趁没人注意,我偷偷从外面爬窗户去楼上看看。”
只能那样做了。
潘敬去教室找宋城杨,和他说话,吸引注意力,张红娟去找门卫。
和宋城杨说着话的时候,潘敬满脸心不在焉,似乎藏着心事。
宋城杨觉得不对,往外面看,只看到了张红娟。
他豁然站起身“那个男孩呢”
潘敬拦着他,这时候顾隽从宿舍楼后跑过来,手里拿着手机。
顾隽进来,举着手机说“我爬到楼上去,拍到了”
顾隽气哼哼的“你们楼上的的环境和楼下不一样你们骗人”
潘敬严肃问他“你们的钱去哪儿了政府拨的资金呢”
宋城杨闭着嘴,不打算开口。
张红娟说话了“我爸在政府,能管你们这儿。如果你不说,我就把照片给我爸爸看。还会举报你们”
宋城杨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我说。”
但他要了个承诺“如果我说了,你们觉得我们不是坏人的话,就帮我们瞒着,可以吗”
他央求着,潘敬点了头。
顾隽严肃地把手机藏在怀里。
潘敬回头看他一眼,顾隽回了个眼神。
其实顾隽没有爬窗户,也没有拍,他们是诈他的。
宋城杨叹了口气,讲起了他们的故事。
宋城杨当时刚刚18岁。
爸爸妈妈说,恢复光明是他十八岁最好的礼物。
但是宋城杨惶惶不可终日。
他一直呆在公立医院,却在移植眼角膜前,被送到了私人医院。
当时他在公立医院时,同病房的还有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认真地记录着供体的排序,和还差多久,才能轮到自己接受眼角膜。
宋城杨比她来的晚,也做了登记。
后来,小女孩从病房搬了出去,不知道是回家了,还是去了其他医院。
宋城杨等了很久很久,终于换上了新的眼角膜。
再次看到光的时候,他欣喜地看着一切。
以前觉得习以为常的,现在才发现弥足珍贵。
那几天,他最爱看的就是树、花和云。
好美啊,他在心里感叹着,想不明白初中的自己,为什么写不出来描写景色的作文。
他感恩着,发自内心地感谢那个捐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