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张謇(2 / 3)

翁同龢看光绪的眼神,就像死了两个儿子的老父亲看最后一个独苗苗,恨不得把小皇帝揣在兜里含在嘴里,隔绝一切妖艳贱货的勾引没想到载湉虽然不沉迷女色了,却娶了这么一个皇后,平白无故地待在家里,也被搞得一身病。

这无疑戳中了翁同龢心里最痛的伤疤不要再死学生了,老夫真的不想做四朝帝师啊

翁师傅在心里发出绝望的哀嚎,急忙穿戴好了就要进宫请安。谁知管家忽然通报说有人来访。

来人十分嚣张,到帝师府上竟然不投拜帖不下轿,命人直接抬着软轿闯了他家正堂。

翁同龢只得先去见客。结果帘子一掀,出来个年轻公子,只见他穿着银红箭袖,裹着狐坎披风,上衣口袋里垂下一根细细的西洋表链,不是载湉又是哪个

翁同龢不由大惊“皇上,您怎么”

“嘘嘘嘘,免礼免礼。”载湉搀住他,笑容满面地说,“今儿天气不错,朕出来逛逛。”

“什么出宫这怎么能行带了多少侍卫,通知提督衙门清道开路了吗,谁伺候茶水谁抬轿,太医院有没有派太医跟着呀”

“咳,太医没有,伺候的人倒跟了一个。”载湉握着翁同龢的手,笑得一脸真诚,“师傅,您今儿身体如何,咳嗽可好些了,会不会突发哮喘啊”

翁同龢茫然“老臣近来很好呀。”

“那就没问题了。”载湉果断转身,“桐儿,出来给师傅打声招呼呗。”

轿帘打起,若桐一身男装,大大方方地迈步而出,冲翁同龢抱拳鞠躬“翁师傅好。”

“娘,娘,娘”翁同龢面部肌肉失控似的抽搐不已,冲着若桐喊了七八声娘,才骤然惊醒,“娘娘宫妃怎么可以私自出宫这要是让太后知道,如何了得,如何得了呀”

“是呀,可了不得了,太后知道非剁了朕不可,师傅你忍心看着朕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跪在奉先殿抄康熙圣训吗”

载湉一副看似可怜兮兮,实际满脸都写着“就是吃定你了”的表情,拍拍翁同龢的肩膀“所以您要赶紧进宫,在养心殿给生病的皇上讲学,记住,一定要讲一整天哦。朕的性命就托付在您老人家手里了。”

翁同龢被皇帝的无耻逻辑震惊,只能徒劳地伸出尔康手,望着大获全胜的小皇帝搂着爱妃进了软轿。

“哈哈哈哈,让他成天给朕留功课,苍天有眼,终于也轮到朕给他找麻烦了”正阳门外的茶楼雅座里,载湉双手环胸大笑不已。

这到底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啊若桐瞥了一眼他得意之下踩在椅子的脚“陛下,仪态。”

载湉从善如流地收回脚,卷起织金团龙袍的下摆擦擦椅子,坐了下来“虽然咱们借着圆明园的东风,把堂兄和巴雅尔塞到要职上去了。但刑部可不是只有一个尚书就能玩得转的地方。咱们必须再接再厉,给他们找几个帮手。”

“科举取士虽然是最公平的方法。但是一甲、二甲还是经常被仕宦之家的子弟包揽,穷苦书生捞个三甲同进士出身就谢天谢地啦。这次朕把会试前一千名的卷子都看了一遍,总算有几个可用之人,江苏举子张謇就是其中之一。最妙的地方在于,他不仅仅文章好,更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

若桐会心一笑“想必太后一定点了张謇做状元。”

慈禧能在儿子亲政之后仍旧稳压皇帝一头,凭的还不是一个“孝”字她当然要大力弘扬孝行,巴不得全天下的儿子都对母亲唯命是从。

载湉对她比出拇指“知我者,爱妃也。”

“状元游街是在正午,还有一会子呢,睡会儿吧,连续好几夜看卷子看到三更了。”若桐指着房间内一张竹榻,铺床移枕,伺候他睡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楼下忽然响起细细的丝竹声。载湉翻身坐起,走到窗边看时,却见三匹扎着大红彩绸的高头骏马从国子监方向行来。

马上的报喜人举着彩旗、旌幌,身后跟着各式杂耍班子,吹唢呐的、鸣锣的、放鞭炮的应有尽有,一路鸣炮奏乐、吹吹打打,边走边放声高喊“捷报,捷报恭喜江苏常熟张謇张老爷高中己丑科殿试第一名,状元及第”

如此一路边走边喊,引得万人围观。对面张謇居住的会馆里早已沸腾一片,同住一馆的举人们纷纷奔走相告“中了,中了,张兄中状元了。新科状元是我们江苏人”

载湉看得惊奇又感慨“原来中状元是这样风光的事,简直比登基大典还好玩,难怪以前曾经有皇帝隐姓埋名混入考场,连朕也想试试了。”

“然后再用朱笔圈自己的名字,自己封自己做状元”

载湉哈哈一笑“快看,状元出来了”

“多谢各位父老乡亲,多谢,多谢”张謇被人簇拥着出来,快四十岁的人,当着众人竟然老泪纵横。

他在报喜人的帮助下跨上马,正要动身游街,忽然又下来拍了拍身旁一人的肩膀,无比认真又诚恳地说“广厦兄,你素有才名,今科不中,将来一定还有机会的”

楼上,帝妃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广厦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