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怔怔地看了云莜半晌,又看了看一旁关切地拉着自己手宽慰自己的周倩茜,一行清泪忽的从双目中落下。
“倩茜,我可怜的倩茜……你可怎么办啊?好不容易得了皇上赐婚,为你指了一桩好姻缘,可你竟是连个出嫁的地儿都没有。难不成,你真要从寺庙中出嫁,让全京城的人看你的笑话吗?”
云莜见她面色愈发苍白,一面给下人使眼色让他们下去为洛夫人熬药,一面握着她另一只手道:“您所忧心的,无非是倩茜不能体面地出嫁。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您也不在意倩茜是否与长宁侯和解吧?兴许,这事儿不是没有其他的法子可使。太后娘娘向来看重您,且您又是如今洛家幸存的为数不多的血脉,若是太后娘娘开口,恳求阿铮……恳求皇上收倩茜为义妹,允倩茜从宫中出嫁,一切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周倩茜在听到“阿铮”二字时,忍不住又觑了云莜一眼,洛夫人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上头。似是绝处逢生一般,她的双眸中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可很快,这光芒又黯淡了下来。
“这于礼不合……”
“能从宫中出嫁,可是无上的荣耀。您说说,究竟是虚礼重要,还是倩茜往后的日子过得好重要?”
这个问题,对年轻时的洛夫人而言兴许不好回答,可眼下,她只略一犹豫,心中便有了决断。
“要利用太后姑母的一片慈心,的确是我的不是,可如今,我成了没娘家的人,虽有丈夫等同于没有。我就只有倩茜了,若是为了倩茜,我什么都能做,便是要厚着脸皮叨扰姑母,我也没什么舍不下脸的。可……可姑母最近要清修,寻常命妇无事不可叨扰姑母。我便是往宫中递了牌子,恐怕也见不得姑母。”
“这您就不必费心了,我来帮您解决这事儿。”
周倩茜道:“是啊,阿娘您可是不知,皇上如今对莜莜十分看重。但凡有什么事儿,让莜莜去皇上跟前求上一求,没有不成的。”
她这既是在打趣云莜,也是在宽洛夫人的心。
云莜闻言,一丝红晕顿时爬上她白皙细嫩的脸颊。
洛夫人闻言,心下稍安,开始认真思索起这件事的可能性来。
忽的,她一拍脑门:“这事儿怕是不成。让皇上出面认倩茜为义妹从宫中出嫁,岂不是要乱了辈分了?倩茜是姑母的侄孙女,将来更是会成为皇上的侄媳妇,无论从哪边论,皇上都不能认她为义妹啊!”
云莜闻言,与周倩茜面面相觑。
“……这么说来,日后倩茜见了我,还得唤我一声叔母?”
这话一出,当即挨了周倩茜一肘子:“再嘴上占我便宜,我可不理你了!”
云莜忍笑看着周倩茜羞涩的模样:“好好好,我不说了,到时的事,便到时再说吧,平白老了一辈,我这心里头也有些不痛快呢。”说着,又对洛夫人道:“总之,我先为夫人您安排一番,好歹去太后娘娘跟前求上一求,此事未必没有更好的解决之法。”
然而,洛夫人还没来得及行动,长宁侯府便再一次被卷入了舆论中心。
翌日,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周芝兰暴打丈夫外室,其夫要休妻。
这事儿还要从周芝兰的表哥兼丈夫说起,看起来风光霁月的一个公子哥儿,房里通房都没半个,不知怎的就做了糊涂事,婚前在外头养了个女人不说,还没做好防护措施,让这女人怀孕了。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周芝兰带人气势汹汹地杀上门去,将那女人暴打一顿,硬生生将孩子给打掉了,那外室也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险险才保住了性命。
那外室是个温柔小意的性子,素日里最得周芝兰丈夫怜惜。自打周芝兰过门后,周芝兰的嚣张跋扈、任性妄为,更是与那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周芝兰的丈夫愈发偏爱她几分。
眼下又见心爱之人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悍妻还咄咄逼人地出言质问他,让他给她一个交代,这让他如何能忍?当即便放言要休妻。
至于周芝兰的婆家人,既心疼那个流掉的孩子,又为儿子儿媳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而头疼不已。不管怎么说,也没有为了个外室子而休掉嫡妻的道理。
因这对新婚夫妻都在气头上,实在不好交流沟通,不得已,周芝兰的婆家人找到长宁侯商量对策。此事必须尽快压下去,否则,无论是对长宁侯府,还是对周芝兰的婆家白家,都不是一件好事。
长宁在得知此事后,想起昨日周芝兰上门求见却被他拒之门外的事,十分后悔。
他分明是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可他却因心情烦躁而错过了这个机会。
白周氏见长宁侯面色不好,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兄长,这事儿……”
她多希望长宁侯能够像从前一样,对她说一句“有为兄在,一切都不必担心”,然而这次,长宁侯却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待将芝兰与阿劭劝住再说。”
那眼神,让她心中颤了颤。她隐约意识到,这次,兄长不会再如之前那般,毫无原则地袒护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