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爱哭(4 / 5)

上,可他却还是不敢回头去看,他沉默地憋红了眼眶,喉头都已经有些发干。

赢秋已经痛得什么都来不及去想,她翻来覆去地挣扎,右肩却仍被傅沉莲稳稳地按着,她只能无助地揪紧了他的衣袖,眼泪止不住一颗又一颗地掉。

疼痛只会越来越尖锐。

越发让人难以忍受。

汗水湿了她的鬓发,她的身体早已经蜷缩成一团,意识也变得不够清晰。

她能感觉到刀刃嵌在她的骨缝里,好像忽然勾住了一条丝线一般,于是那种疼痛蔓延出去,随着丝线被刀锋一寸寸地勾连出来,那种疼痛从肩颈乃至后背的脊骨,一直到手肘关节,随着那根丝线抽出而产生更为剧烈的疼痛。

她躬起脊背,在那丝线被彻底抽出来时,身体还残留着一阵又一阵的钝痛。

丝线般的流光从晏子真的手中飞出,直接穿透了玻璃窗,玻璃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裂痕,而那跗骨丝也早已在窗外渐渐消散无痕。

晏子真满手是血,他此刻也是满头大汗,到现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君上,夫人,已经没事了。”

他不敢让赢秋看见自己手里那把带血的刀,转身就走出了卧室。

赢秋是缓了好久,才迟钝地发现,那种尖锐的疼痛已经慢慢有所缓解,意识恢复了一些,她才发现傅沉莲已经坐到了另一边的床沿上,在替她上药。

“别看。”傅沉莲在她偏头的时候就已经出声。

听着他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僵直身体,没有再去看。

他替她上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就有些凉沁沁的,拔除跗骨丝后,这些缓解疼痛的伤药对她也终于有了作用。

用纱布替她包扎好伤口后,傅沉莲怔怔地盯着自己手指上沾染的血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呆坐在那儿看着她的侧脸好久,才走到洗手间里,去冲洗掉手上的血液。

后来他又将浸了热水的毛巾拧干,走到她的床前,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她擦脸。

热热的毛巾贴上来,赢秋的眼皮动了动,她睁开眼睛,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的脸,任由他替自己擦拭脸颊和脖颈。

她不记得晏子真替她取跗骨丝到底用了多少的时间,但是此刻她看向窗外时,外面已经是浓黑一片。

这个害羞到从不肯同她睡在一起的年轻男人,这夜却沉默地躺在了她的身边。

赢秋主动往他的怀里拱。

他的身体虽然还是有些僵硬,却还是伸手抱住了她,只是小心地避开了她受伤的手臂。

“小莲花。”他在此间的静谧中,忽然听到她细弱的嗓音。

她说,“我特别疼”

傅沉莲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喉咙仍然有点发干。

“真的疼死我了。”她说着,声音竟然逐渐变得哽咽起来,“我刚刚有一会儿睡着了,我梦到你了,我梦到以前的你,梦到你那天跟我说你很疼”

曾经赢秋教过傅沉莲,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就算有的时候受了伤,他觉得疼,他也要告诉她。

因为她的眼睛看不见,所以很多的事情,她都没有办法自己感受。

赢秋刚刚梦见的,是在多年前的某个风雪天里,少年提剑回来,身上染着浓重的血腥味,却还迫不及待地将藏在怀里一路带回来的松云糕递到她的手里。

那糕点早就碎成了细渣,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那天晚上,赢秋在硬硬的床板上睡着,半宿未曾安眠,可她闭着眼睛,却忽然听到睡在床下软垫上的少年翻来覆去,衣袂摩擦的声音。

她原打算开口说话,却又忽然听见少年犹如困兽般的低声呜咽“阿秋”

他的手伸上来,小心地牵住她的一根手指。

她听见他委屈地说,“我好疼。”

可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就连牵着她手指的力道也很轻很轻,他以为她早已安睡,根本不敢将她吵醒。

她在那个世界里所经历的温柔岁月,是这个少年尽己所能,为她换来的。

他最为难言最为痛苦的那些事,他还是从来都舍不得对她轻易吐露。

那些最见不得光,最让他难堪绝望的事,从来都只有他自己背负。

“一根跗骨丝就让我疼得这么厉害,那你呢小莲花,那么多年,你”

赢秋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那你该有多疼”

那八十一根跗骨丝在他的身体里好多年,他也承受了那样的痛苦好多年。

赢秋无法想象,他的痛,到底是怎样的蚀骨穿心。

傅沉莲听见她哭,就慌忙用手指去擦她的眼泪。

后来他捧住她的脸,轻声说,“都过去了,阿秋。”

“你不要哭。”

他轻轻地哄她,自己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喉结动了两下,嘴唇紧抿,半晌终于还是开口,“对不起阿秋,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不该让你吃这样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