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绣年说不用“我不着急。”
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经历了一个冬天的沉寂后,雷鸣电闪,要下一场很大的雨。
时针指向9点,医生终于出来。
临走前把一张饮食和生活注意事项表交给刘阿姨。
周琅说“帮我送一下医生。”
刘阿姨把清单收好,送医生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周琅低着头“你来什么事”
纪绣年站起来,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摞文件“这是我父亲最近联系的人,你看一下,哪些是你们集团的股东。”
“嗯”
纪绣年没有多加解释,将资料分门别类的整理好,递给她“这个文件袋里是他名下的资产,不算多了,你让人注意一下这些资产的动向。”
周琅想了想“他在收购我们公司的股份”
“嗯,这个,”纪绣年最后拿出一个盒子,“是他的私章,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先给你。如果能用得上最好。”
客厅里安静了片刻。
周琅低声问“你为什么会来”
纪绣年笑了下“抱歉。希望这一次可以帮到你。”
周琅瞬间抬头看向她。
那一瞬间读懂她的目光。
也得以窥见彼此心中留下的遗憾。
十六年前她们天各一方,对彼此的痛楚无能为力。
纪绣年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的笑意更深。
眼睫却悄悄被泪光打湿,她低下头去。
对不起。
年少时的风风雨雨,我那时不能为你做什么。
现在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恶意了。
窗外雨越下越大。
落地窗关得不够严实,玻璃上水珠滚落。
她们的影子落在窗户玻璃上,模糊暗淡。
像是穿透了十六年的光阴,依旧静静相对。
可时光早已悄悄流逝了。
彼时青涩稚嫩,要强执拗,缩成一团也仍想要往前冲,空有对抗世界的勇气,却对迎面而来的风浪无力抵抗。
现在成熟独立,渐次舒展,从压抑和痛苦中跋涉而来,在漫长的孤独岁月后,终于逐渐消化那些拧巴和束缚。
她们终于长大了,也不可抗拒的,会在接下来的光阴里渐渐变老。
周琅喉头发堵。
过了片刻,她才说“谢谢有的文件我可能需要你的协助讲解。”
纪绣年点头“好,等你有需要的时候,可以”
刘阿姨刚送完医生回来“周小姐,我现在做饭还来得及吗”
周琅愣了下,看了眼时间“抱歉我没注意到已经这么晚了。晚饭吃了吗”
纪绣年抿了下唇“嗯没吃。”
“刘阿姨,你煮点鱼汤吧。”
“不用。我”
“好嘞,”刘阿姨笑眯眯地打断她,“我马上就去煮。纪小姐,我手艺很好的,别客气啊。”
纪绣年怔了一下。
目光和周琅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
周琅没说什么,低下头翻开文件“你能跟我说一下,这些人的基本情况吗”
“可以。”
纪绣年与她隔了一段距离坐下“这个是一家国企的老总他”
雨夜喧嚣,她的声音柔和,隽永。
刘阿姨把鱼放进锅里,调料都放好,怕打扰她们,没有发出声音,轻手轻脚,偶尔偏过头,往外看一眼。
就看见她们坐在客厅的落地灯旁,一个轻声说着什么,另一个认真地在听,莫名觉得这个画面叫人舒心,她笑着,继续专心做饭。
“好了这些资产情况就这样了,有一些表面在我父亲名下的,其实已经被我大哥悄悄转移了,你不用关注这一页的信息。”
“好。”
“开饭喽”
刘阿姨端了一盆鱼汤上来,她做事麻利,炒了三个家常菜,卖相相当不错。
周琅叫住她“你也一起坐下来吃点吧。”
刘阿姨擦擦手“不了不了,周小姐,我不饿,下午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自己煮了点面条吃了。我上阳台看看啊,把花花草草都搬进来,这么大的雨,等会别被风吹坏了。”
热情话多的阿姨一走,整个屋子安静下来。
鱼汤煮的很好,浓郁粘稠,香气四溢。
纪绣年站起来,给周琅盛了碗汤。
周琅低下头“谢谢。”
她的脸庞在灯光下骨相分明,沉默而消瘦,十分冷清。
纪绣年说不客气,而后沉默。
她的目光从周琅脸颊上掠过,停在稍显疲惫的眉宇上。短短数秒,正好周琅一抬头,她撞入她的眼波里。
浮光掠影般的一瞥。
那些被理智和感情割裂的,来不及掩藏的探寻和关心。
只是一个短短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