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上心头。
他曾经居然真的以为,乔伊对他该是有些不同的。
不然,她为何会在茫茫的人群中专门找到自己,那样维护他,向别人推荐他
小时候,安东尼奥曾经想象过自己是一幢房子一幢坐落在广阔原野上的房子。
清风登堂入室,四野有草虫鸣叫,但它只是静静地站着,脚下是沉静的大地,头顶是灿烂的星光。
童年里,别的孩子扎堆玩耍时,他一个人静静地观察树木生长的轨迹、海螺壳的纹理和池塘里波光粼粼的涟漪。
他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为避免陷于失望,不应受幻觉的诱惑。
与人相比,孤独才是他的伴侣。
他享受孤独。
直到,他遇见了她。
那个玫瑰绽放的春日,注定孤独的少年原以为遇上了狡猾又胆小的小骗子。
后来才知道,她是他的缪斯,他的劫数与罪恶。
他生命中的红玫瑰。
遇见她之后,孤独第一次成为了难以忍受的事。
安东尼奥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按在胸膛上那里如今留下了一个不规则的伤疤,提醒他自己曾经做过多么疯狂的事。
他从没有那么害怕过,也从没有那样失去理智就是为了救她。
最荒谬的一刻,他曾经脑中一片空白地想,如果真的逃不掉,那样一起死去倒也是不错的事。
可在从法国回程的船上,当他终于鼓起全部勇气,准备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时,才知道乔伊和他有着完全不同的想法。
她竟然以为他是为了救当时的王储,为了谋求权势与财富。
如果说原本他还不甘心地想要向她解释,但所有的勇气都被一个更加直接的事实给击碎了
她很明显拒绝他的触碰。她不想碰他。
乔伊她能够礼貌地微笑着接受别的男人亲吻她的手背,却拒绝他碰她
直觉明明已经告诉了他一切,但在颓丧中,安东尼奥还曾经不死心地发电报问远在巴黎的文森特你之前表白为什么被拒绝
文森特的回电洋洋洒洒别提了,伙计。很简单我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
如果说别的什么事我还能自欺欺人,但当我绝望中想要抓住她的手,而她一脸惊惧地往后躲开时,我就明白,这是我命中注定的苦难。
安东尼奥终于不得不直面一个惨淡的事实。
乔伊对他的一切特殊表现,真的只是因为欣赏他的作品,而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还没等他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瘟疫爆发了。
所有人都在疲于奔命,爱情是生命以外的奢侈品。
他便趁着这个机会投入了没日没夜的工作。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有效的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可如今,瘟疫过去了。
短暂的燃烧结束,剩下的是永远的灰烬。
安东尼奥颓唐地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环视四周。
身边是自己亲手设计的一切旋涡状的乳白色天花板,反射着温润光泽的木地板,以及与呈现弧度的墙壁完美贴合的橡木家具。
但此刻看着这一切,他竟然觉得嫉妒得快发疯了。
她曾经赤脚踩在光滑温暖的木地板上,细白的手心抚摸过楼梯上他亲手设计出弧度的扶手。水汽氤氲的浴室里,晶莹的水流淌过她身体曼妙的弧线,精致的陶瓷杯甚至亲吻过她花瓣一般的嘴唇。
他忽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他再也不设计作品了呢
那样她一定会把他扫地出门,再也不会理他。
安东尼奥真的没有办法了。
结构复杂的建筑在他眼里不过是几千万个零件在立体空间里的组合,清晰明了,毫不费工夫。
可乔伊就那样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脸上一丝狡黠的笑容,就似乎是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接近的一束光。
他还能怎么办
“喵”
随着一声娇软的叫声,紫牙乌毫不矜持地从柜子顶上跳下来,径直蹭到了他怀里。
安东尼奥叹口气,认命地挠起了黑猫的下巴,很快就听到熟悉的呼噜声。
紫牙乌大概是他唯一的慰藉了。
一个红色的爱心形烟花忽然在远处炸开,吓得紫牙乌喵呜一声钻到了他脖子后面。
安东尼奥一边拍着吓坏的猫咪,一边几乎有些仇恨地盯着那个不知道是哪个毛头小子告白用的烟花,直到红色的火花消失在天空中。
爱心,心脏的形状。如此传统,如此烂俗,所有人都是这么个主意。
他想起自己送给乔伊的那些礼物。
里面的秘密,乔伊果然一个都没有发现。
大概永远都不会发现了。
等到烟花过去,紫牙乌重新探出脑袋,粉色的小鼻子举到空中嗅了嗅,忽然像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