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两人倒吸一口气
湖面轻轻摇晃,顾莘莘的倒影散了,湖面沉寂几秒,接着一副硕大的、整个密林的画面自水中缓缓显现而出
竟然真的成功了
顾莘莘召唤了湖水
场面极为壮观整个湖面都在发光,仿佛一场巨幕电影从水里缓缓浮出
过去顾莘莘卜算,只用巴掌大的一面卜镜,很多细节因为镜面太小,看得微末,而此刻,整个湖面都像成为顾莘莘的镜子,所有画面细节在银色月光中无限放大,看得明明郎朗,清清楚楚
如此清晰的画面,让两人瞬间记住所有的路线。
不仅如此,湖面还直接给出了破阵的点
但凡阵都会有破阵点,先前用卜镜算,镜面太小画面阴暗,便是有阵点也不易瞧出,眼下这硕大的湖面再没有遮掩,那阵点竟就在两人不远处,鸿雁露出惊喜的笑,喊道“圣主跟我来”在阵型没有再度变幻之前,拉着顾莘莘往阵点奔去
破了阵点,这个迷阵便不攻而破
在两人极速奔向阵点的同时,洞穴里袅袅燃起了香。
是娜木塔燃的,唤醒一个人的记忆,除了信物,还需勾魂香,那是南疆秘术里的一种香,用几种奇花制成,一旦点燃,散发着馥郁的混合花香,袅袅在空中弥漫开来。
谢栩沉在那诡异的香气里,渐渐陷入了一场奇怪的梦境。
这个梦凌乱而绵长。
大雪纷飞中,谢栩梦见自己变成一个八岁孩童,穿着褴褛的衣衫在风雪里发抖。
一只手拿着一块馒头递到他面前,他抬头,一张微蒙着面纱的脸,面纱遮着鼻翼以下,看到一双乌黑而坚定的眼。
女子看起来年纪刚至妙龄,却没有同龄人的活泼与青涩,只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镇定与淡然,问“小家伙,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画面一闪,他站在王族的练武场。
女子看着他,淡淡道“从今以后,你就叫阿昭吧。朗朗乾坤,白日昭昭,希望我们南疆能像这天上的明日一样,光明坦荡。”
画面又一转,她拍拍他的肩,“阿昭,来了这就好好努力,成为我们南疆出色的战士”
再下一个画面,他在练剑,她与督导师傅巡视,看着他说“阿昭又长高了,天赋不错。”
再另一画面,他彻底褪去了孩童的稚嫩,成了
高挑健硕的少年,挥着剑辗转于众多对手之中,最后与一名叫鸿雁的女孩,并列考核第一。
她亲自将左卫的铠甲与武器发放到他手上,唇畔微微牵起,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
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笑。
她说“阿昭,从此以后,与我一起保护南疆。”
此后的画面,多是他追随着她。
高高的白雁塔上,她在那里看书,习文,练习异术与武学。得闲时,她也会指导他文功与书法,她拿笔的姿态格外好看,只是眉眼清冷,有些严苛。
偶尔她什么也不做,独自静静站在白雁塔上层,一袭纯白衣衫,墨发散披着,垂至腰际,身上不戴一件饰物,干净到纯粹,白雁在她身边扑扇着硕大的双翼,翱翔穿梭,目光不悲不喜地俯瞰着南疆。
这一刻的她,真正像一个高高在上,面目肃然的神祗。
这样的侧容剪影,他看了无数次,直到有一天,他眼神里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而她的声音冷静而自持“知道么,我大你七岁。”
“阿昭,我知道你的心思。”
“但你要明白,站在圣主的位置上,我这一生,这一切,都属于南疆,不属于我自己。”
“此生,我最不可能拥有的,就是自由。”
画面再一闪,他自动请除了左卫的职位,拜在大圣教门下。大圣教坐在高台之上看他,眼神悲悯,“年轻人,你为什么想到我这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清晰“因为我想要以另一种形式,永远陪伴她。”
后面的画面越发凌乱起来,烽火连天,异族作乱,叛军攻进城池。
大圣教战死,他看她从象征神祗的高塔下来,立于城门之上,指挥己军自卫。
敌军的乱箭亦射中了她,她胸口鲜血如注,却撑到敌军彻底溃。身畔军兵子民呼喊痛哭,她口中鲜血不断,却是望向苍茫高远的蓝天。
她竟露出一抹笑意,对接住她的他说“阿昭我终于,自由了。”
“若有下辈子,我想做个普通女人,自由的走走看看,自由的哭笑打闹,自由的选择自己的情感”
再一转,是在冰凉的圣陵。
她躺在雪白棺椁里,眉目安然。而他端坐在某个奇异的阵法里,将一柄造型古怪的法杖插向胸口,血滴落下来,他握着她在世时戴的珊瑚佩,躺进她旁观的棺椁里。
毫不觉疼似的,他自语道“有没有人告诉你,我不想喊你圣主,更想喊你一声阿殷。”
“阿殷,我来了。”
“那个世界,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