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收拾了残局,才回了自己屋里。
起更时分,曹丕来了,谢舒起身迎他,道“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不来了哩。”
曹丕诧异地看看她,坐到榻边脱靴子,道“我为何生你的气”
谢舒接过靴子,让侍婢摆在门外,道“大圣非要玩什么西天取经,才引得睿儿和司马家的小公子打了起来,司马懿没为此怪你么”
曹丕“嗨”了一声道“哪就至于了孩子之间闹别扭罢了,做大人的怎会放在心上。”
谢舒命人打了热水来给他洗脚,又问“那他究竟肯出仕么”
曹丕弯腰挽起裤脚,道“我也没问,不过他今日既然肯来,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谢舒闷声道“那就好。”低下头帮他洗脚。
曹丕见她闷闷的,似是有心事,便问“你怎地了”
谢舒抬头道“今日闯进后院的那位看相先生是怎么回事”
曹丕道“你说朱建平”
谢舒点点头,避重就轻地道“他说睿儿有帝王之相,还说司马师能位至卿相哩。”
曹丕笑道“这你也信他是不是还说大圣什么了”
谢舒默了半晌才道“他说大圣活不过十九岁。”
曹丕不以为意,宽慰她道“道士的鬼话,听听就罢了,他还说我活不过四十岁哩。”
他这么一说,谢舒就更担心了,历史上曹丕的确只活了四十岁,可见朱建平所言非虚。然而这隐忧却无法与曹丕明说,谢舒只得独自担惊受怕,一夜都没睡好。
次日是与张辽约定练武的日子,谢舒从正院晨省回来,便去了军营。练到将近晌午,因着曹操开拔在即,张辽军务繁重,便提早散了。
走在回府的路上,谢舒心中有事,骑在马上心不在焉的。吾遗从后头策马跟过来,提点道“夫人,你把面纱遮着点,街上的人多,回头公子知道你如此抛头露面的,少不得要为此斥责属下。”
谢舒回过神来,才见街上来往的百姓都仰头瞧着自己,原是没见过女子骑马。谢舒伸手扯落了帽檐上的青纱,挡住面孔,道“你知道郭祭酒这些日子去哪儿了么”
吾遗怔了一怔,道“我虽陪同五官将出入朝堂,但从不参与政事,哪里知道况且军师祭酒行踪诡秘是出了名的,除了大司空,只怕也很少有人知道。”
谢舒想了想,又道“那你知道陈群住在哪儿么”
吾遗道“这我倒是知道,就在你当人质时住的那条街上,离五官将府上也不算远。”
谢舒便让他带路,顺道去了陈群府上。
这会儿是晌午头,陈群恰好在家吃饭,请了谢舒进内,见她穿了身戎装,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谢舒笑道“妾身刚从军营回来,路经大人府上,冒昧地进来讨碗水喝。”
陈群便命人给她和吾遗上了茶,又道“侧夫人与吾长侍吃过饭不曾若是不嫌家里的饭菜简单,也一同用些如何”
谢舒忙道“这倒不必了,府里早已备下饭了,妾身坐坐就走,不敢太过叨扰。”冲吾遗递了个眼色。
吾遗会意,在旁接口道“大人,听闻御史台手眼通天,有密探专司刺探之事,朝中官员的机密,就没有御史台不知道的。大人可知军师祭酒近来的行踪”
他是曹丕的近侍,常替曹丕跑腿传话,陈群便也不疑有他,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军机曹一向只对大司空负责,我御史台无权查探,尤其是郭嘉,大司空格外庇护他。”摇了摇头,面露不悦之色。
谢舒看在眼里,试探道“听公子说,大人与军师祭酒一向不睦,时常上疏弹劾祭酒”
陈群无奈道“公子误会我了,我岂是因为与郭嘉有恩怨才弹劾他的实是因为他散漫渎职、行止不端,身为朝廷命官,却不上朝,还酗酒嫖妓,有伤风化。朝中的官员若是都跟他一样,要我御史台何用大司空偏袒他是不假,我弹劾他,也是尽我的分内之责。”
吾遗道“大人素来忠正,大司空是明白的,即便偏心祭酒,也从未因此斥责过大人。”
谢舒道“我总听人议论郭嘉德不配位,朝中不服他的大有人在,想想这些年来,除了从征冀州,他的确没什么功绩,大司空却如此袒护他,岂不奇怪”
陈群道“大司空用人有道,重用他不是没道理的。当初郭嘉刚来时一文不名,大司空就任他为军祭酒,总领军机曹,那时不服他的人更多哩。”
谢舒狐疑道“大司空究竟看重他什么”
陈群捋着胡须道“依我这些年对他的了解,大约是因为他的远见。”
谢舒蹙眉道“远见怎么说”
陈群沉吟道“郭嘉料事极准,凡是他预测的事,就没有不中的。他最初在朝中一鸣惊人,就是因为孙策遇刺之事,当年大司空与袁绍相峙于官渡,朝中文武都怕孙策趁机偷袭许都,唯有郭嘉不以为意,说孙策轻出微行,又在江东树敌甚众,必死于匹夫之手。当时没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谁知不久之后,孙策却果真死于许贡门人之手。此后郭嘉又道中过几桩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