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
“我听说,你与右相走得颇近。”
“是。”
严守镜也不遮掩,大方的承认道“右相既递上橄榄枝,我这小门小户的,也不能拒绝不是,好在右相颇通风雅,倒也不算太难相处。”
他拈起玉杵,继续研磨合香,顾盼流转的眼眸里,隐隐透出一丝狡黠。
“右相日理万机,我以香道合之,也算忘年之交。”
噗哧
李博实在忍不住,也顾不上苏大为和安文生的目光,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他也曾听人说过,右相的那点小癖好。
嗯,日理万姬,确实辛苦。
一念通,百念达。
李博想明白关窍,由衷佩服的向苏大为拱手道“阿郎神机妙算,博自愧不如。”
“闲处随意落子,那时也想不到这么远。”
苏大为解释道“当初安排守镜回都察寺,也是按他的意愿,给他找份事做。”
他在都察寺留的暗桩,不止一人,但能做到八部主事这份高位的,只有严守镜。
时也运也。
“对了,好叫县公知道,王知焕要走了。”
苏大为向他看了一眼,微微点头“我猜到了。”
“下任都察寺卿,是我。”
严守镜一边制着合香,一边随口道。
坐在一旁的李博听得心中噗嗵直跳。
这都察寺卿
从一小小都察寺暗探,用六载时光,便爬到寺卿高位,这是多大的权势,多大的造化。
但这严守镜随口说出,仿佛只是邻里间随口闲聊。
他此时才知,严守镜的特异处。
面容被毁而不馁。
得到高位不膨胀。
这份宠辱不惊的心境,就绝非常人能及。
单以心性而论,远在自己之上。
“严郎君若做了都察寺卿”
李博念头一转,向苏大为叉手道“博,为阿郎贺。”
苏大为微微一笑“有守镜在都察寺,情报方面今后可以无忧了。”
最妙的是,右相李敬玄,也把严守镜视为自己人。
这次的局,等于是右相与苏大为,联手将严守镜抬上寺卿的位置。
这是严守镜个人的气运。
同样也是苏大为的运筹帷幄。
李博此时方才想明白,苏大为所谓夺回都察寺,并非是自己重新做寺卿。
而是由严守镜代为执掌。
只怕圣人和右相都想不到,严守镜会是苏大为的人。
这一切说来简单,但每一步,都极不容易。
最难的是当初如何洗白身份,以新面目入都察寺,而不让人起疑。
严守镜在都察寺中静静等待,一直处于“休眠”。
直到此次阿郎回长安,方才重新启用。
从客儿将魏破延从死牢中救出,到客儿失手被擒,到严守镜将他带入都察寺“审问”。
到右相和都察寺王知焕的弹劾,只怕一步步都在阿郎算中。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这一局,赢的是阿郎。
以为自己赢的是右相。
最失败的,是都察寺的王知焕。
李博在心中反复推敲着苏大为这次行动的细节。
有许多事,都是在水面之下。
苏大为不会细说。
为尊者,需要有驭下之道,不必事事具明。
做为苏大为的幕僚,李博需要自己推演出来。
要能追上主公的思路,摸清主公的心意,才能让自己保持“有用”。
“县公,合香制好了,请试香。”
严守镜微微欠身,将制成的香丸置于炉中点燃。
淡白的香气如丝如缕,笔直上升,凝而不散。
屋内香气弥漫。
香雾悬浮于空,渐如画卷。
置身其中,精神无限放空,宛如与“天”合而为一。
雾气中,一时珍禽异兽,亭台楼阁,仙家洞府,如梦如幻。
香烧完,严守镜也告辞离去。
他这次来,既是表明心迹,也是答谢苏大为知遇之恩。
许多事,就是一个“心”字。
李博看着香炉和空出的座位,心中念头纷杂。
还沉浸在方才的合香香氛中,无法自拔。
耳旁忽听苏大为的声音“阿博,以后与守镜这条线,也交给你联络,务必保证安全,不露形迹。”
李博心中一震,忙叉手郑重道“喏”
严守镜是苏大为掌握都察寺的手。
是苏大为掌握都察寺最重要的“暗桩”。
这种关系交给李博,既是信任,也是沉甸甸的责任。
“阿郎,那黄肠和碧姬丝”
“你去召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