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灵力,谢清霁就成了个普通人,在风沙面前举步维艰,眼角被风沙刮得生疼。
他的呼喊声被风沙声盖住了,传不过去,而司暮的回应也传不过来。甚至很快的,他连司暮模糊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
谢清霁抿了抿唇,有些后悔。
他在见到酒中客时就将自己的手从司暮手里抽了出来,此时他竟隐约生出来“假如方才没松手就好了”的念头。
可惜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
谢清霁渐觉脚步沉重,抬一下都艰难。
风沙吹了他满身,他有些狼狈地拂了拂袖子,抖落许多沙砾,但这无济于事,很快雪白的袖子就又变得灰扑扑的。
身后传来怆然歌声,是酒中客在敲着酒坛子放声高歌,谢清霁回头望去,刚想问个究竟,风沙好似得到了什么指示,如潮水般迅速退却。
不过眨眼间,这风沙就退了个干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四周黄土白骨之景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
是一屋子浓妆淡抹的莺莺燕燕。
脂粉香扑鼻而来,谢清霁呆在原地,怔愣了一瞬,然后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身后有一张及膝高的雕花案几,实木做的,坚硬得很,谢清霁匆促之下没有防备,小腿肚子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将小案几都撞移了位,摩擦着地面发出短促的闷响。
他踉跄了一步,堪堪站稳,错愕地看着面前一切。
穿着不同颜色衣衫的姑娘们,或坐或站散落在屋里各处,有的怀抱琵琶,有的抚着古琴,有的素手芊芊斟着酒,还有的正研墨作画,低头时露出优雅纤细的颈脖。
听见谢清霁这边的动静,众姑娘都不约而同地望过来。
谢清霁紧绷着嗓音,谨慎地开口“你们是何人”
坐在中央怀抱琵琶的绯衣姑娘先回过神来,她温软一笑,随手将琵琶递给了旁边的姑娘,姿态娇柔地站起身,娉娉婷婷朝谢清霁走来“姐妹们的小曲儿就这般无趣,让郎君都听得睡着了”
她眸光流转,走得近了,抬手就要抚上谢清霁胸膛,娇嗔道“睡着便也罢了,醒来连我们姐妹都不认得了”
绯衣姑娘端的是眸如秋水,娇弱可怜。
换作任何一个普通男人,都要沉醉在这片温柔乡里,毫不迟疑地接受这投怀送抱的温香软玉。
然而谢清霁如临大敌。
眼见的那双染着蔻丹的手就要凑过来,他如避蛇蝎地往旁边疾躲几步,顾不得仪态,仓促喝止“你别过来”
他这态度,实在是和之前相差甚远。
绯衣姑娘被喝了一声,果真不动了,潋滟眸光里闪过一丝狐疑。
她弯着一双桃花眸,上下打量了谢清霁一番,倏而勾唇一笑,声音又软又媚,似乎起了很大兴致“姐妹们,郎君睡糊涂了,连我们都不认得了。”
她偏头招呼旁边各自娇懒坐着看戏的姑娘们“来,快让郎君醒醒神”
谢清霁震惊了。
他不知为什么简单一句话就能惹得这群姑娘们纷纷扑过来。
在他眼里,这哪里是娇弱美人儿,分明就是一具具红粉骷髅
要命了。
没有灵力用不了术法,谢清霁也不可能对这群无辜的姑娘们下狠手,只能捉着袖子拼命躲闪不捉着袖子不行,这群姑娘们人多势众,将他包围起来,一个两个的总想扯他袖子
谢清霁狼狈地躲闪,只觉苦不堪言,从没有像此时这般想念起司暮来以司暮的本事,肯定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可他方才松开了司暮的手,司暮不见了。
他把司暮弄丢了。
谢清霁很艰难才躲闪到窗边。
好在那窗没锁紧,是开着的,他匆匆一眼望过去,登时就跟见了救星似的“司暮”
长街上有人打马而过,因速度太快,风吹得马上人衣衫猎猎。
听得有人叫,马上人闻声抬头,眉目俊朗,正是司暮。
见到谢清霁,司暮一勒马,骏马发出一声嘶鸣,扬了扬蹄子,乖乖站稳,在原地踢着马蹄。
他似乎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松了缰绳,翻身下马,也没多问,仰头朝谢清霁扬声道“小师叔,跳下来吧”
谢清霁被逼得走投无路,缩在窗前方寸之地手足无措,一咬牙,隔着衣袖推开了一位几乎要凑过来的粉衫姑娘,毫不犹豫地双手一撑窗沿,翻身就往下跳
谢清霁所在处是二楼,楼层不算很高,若是平时,这点儿高度在他眼里就跟个小台阶似的。
可他现在没有灵力,只是个普通人,这高度跃下来,一个不留神,很容易折伤手脚。
然而谢清霁没犹豫,司暮一喊,他便立刻跳了下去。
或许是被这群姑娘们吓坏了,他跳下来的一瞬间,脑海里想的竟然不是小心些别摔伤了,而是司暮会接住他的。
果然,司暮向前一步,就将他稳稳接住了。
巨大的冲力带着两人都往后退了几步,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