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一直握着的本子递到傅敬疆跟前,这是她前几天得的那个“比、学、赶、帮”奖励本。
她声音清清脆脆的“喏,你送了我一支奖励笔,我也送你一个奖励本,就像你说的,革命肩并肩”
姑娘的小嘴儿,吧嗒吧嗒的,彷如晨间欢快歌唱的百灵鸟儿,那笑脸,甜滋滋的,就像头上微风拂动的芙蓉花一般,晕染着淡淡的粉红色,深深刺激着傅敬疆的贼心贼胆,但最终
他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一圈视野里清晰可见的一景一物,在内心里长叹一声,无奈地压下了那股蠢蠢欲动,下一秒,连同着笔记本,一把攥住了苏兆灵的手“好”
旷野之晨,安静如斯。
郁郁葱葱的树荫下,两个手叠着手的身影,一高大,一纤细,被这高大的芙蓉树见证着何谓“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傅敬疆出来得早,时间尚有宽裕,故而,苏兆灵虽然明确表示,自己既然一个人出来的,自然能自己回去,但傅敬疆还是坚持把她送到了坡南队的村口,最后,又捏了捏她的手心。
“等我明年回来,还有,记得给我写信”
说罢,一个转身,毅然大踏步而去,看上去就像一个要去冲锋陷阵的战士,似乎就怕走得慢了,又要七怪八翘的想入非非
身后,苏兆灵凝望着他矫健挺拔的身影,第一次体味到了,何谓怅然若失
曲曲拐拐的山道上,傅敬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健步如飞,脚下就像踩着一朵幸福的云,那“嗒嗒、嗒嗒”的脚步声,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脆和欢快
一路上,不断回味着姑娘的笑声以及三天前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的傅敬疆,再次把自己摩擦得像一把晕眩的炭火,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早上,他还会遇到另外一个姑娘,一朵烂桃花。
*
前面的山路上,一根不大不小的杉木横在路中间,将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下边是深谷,上边是陡山,杉木边,一个陌生的姑娘,正不错眼地直勾勾看着他。
那目光,七分火热,三分委屈。
傅敬疆起眼动眉毛,敏感如他,心里蓦地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他垂下目光,没有理会那姑娘,正打算从杉木上踩过去,就听到了一声似娇似嗔的轻斥“莫要踩我的柴”
傅敬疆的动作停了下来,脸色也变得肃穆起来。
这次,他终于确定了下来,这姑娘,就是冲着他来的。
且,他甚至隐隐猜到了这姑娘是谁,即便,他对自己并不莫名自恋,从未想过有个姑娘在被他拒绝后,还会对他巴心巴肺
但事实证明,还真是如此。
姚素香直直地盯着傅敬疆,那目光喷射着火焰,又恨又爱的,一脸质问的神色“你晓得我是哪个,对啵”
傅敬疆原本温和的神色收了起来,声音平平的没有任何起伏“对不起,我不知道”
说罢,他无视姚素香,直接就要往陡山上攀过去
姚素香一下子噎住了,看到他这副模样,又气又急,眼睛里就溢出了两颗清泪,身体因为又恨又委屈而颤抖着,声音里便带了几分赌气。
“我叫姚素香我们明明见过一回,他记不得就算了,为什么我都抹下脸皮想跟你开亲了,你见都不见我一面苏兆灵那畏畏缩缩小鸡仔的样子,有我好吗她配得上你吗”
姚素香因为自觉委屈,大喊出声,甚至把她姨表姐闫秋萍昨天跟她说的“掏心窝话”,都吼了出来
姚素香是昨天才从公社她大哥家回到黄岭大队的。
她自诩为黄岭大队一枝花,从来都是骄傲的,却不想人生中第一次跟男人低头,却被打了脸。
幸好,这事也就是家里人和几个亲戚晓得,没有在外头传开,故而,她倒也没有被人当成笑话,但她阿妈还是怕她心里不爽气,就把她送到公社她大哥家住了几天,让她好好地散个心。
不想,她昨天才拢屋,她阿妈给她煮的荷包蛋还没有吃完,表姐闫秋萍就一阵风样刮了进来,把她拉到房里头,咬着耳朵,叽叽咕咕地“广播”了起来。
“你前头想开亲的,三合生产队那个傅敬疆,你晓得他看上的,是哪一个啵”
闫秋萍添油加醋地把苏兆灵的情况一顿说后,继续故意给她火上浇油。
“部队嘛,那就是个一年到头连块花布衫都见不到的地方,听说那些个当兵的,心和眼都空得发慌咧,看到母猪都会多瞄两眼,看到女人,那更是恨不能瞄一眼,就嚼吧嚼吧咽到肚子里,那个傅敬疆,肯定是被坡南队那个姓苏的骚货搞了啥子邪门子勾的”
“我还听说,那骚货不但有几分水色,还和你一样,也读过初中呢,肚里头也算有几滴墨水,而且,前几天写的一篇啥子狗屁文章,还上了县广播”
闫秋萍的酸话机关枪似的,叭叭叭的,听得姚素香一阵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