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降临的黑夜,她们面白唇红得更加分明。
像一抹浓墨重彩的画作,要刻在人的心里。
沈容瞥了眼魂不守舍的崔勇,问若兰“你们想要如何处置他”
若兰低垂眼帘,“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他不过是催着我们走,没什么大的错处。当初世道纷乱,是他祖辈收留了我们,将我们安置在那处小楼里,安稳度过百余年。如今,就当偿还他们的恩情吧。”
言下之意,是不跟崔勇计较。
若兰和其他贵人们转身,像她们往日迎着太阳走动那样,袅袅婷婷地向着小楼走去,“跟过来吧。”
沈容让玩家们先跟上。
媛媛愣在原地捂着脸泣不成声,“我不该回来我不该回来的”
崔勇上前,想要安抚她。
她转过身避开崔勇的手,“爹,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但是你这样让我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我还是爱你们的,你回去吧。我想自己找个地方静一静”
她背对着崔勇的身形因哭泣而抽动。
刚来时笑嘻嘻地插科打诨的少女,就这样哭哭啼啼地,往若兰他们的反方向走去了。
她没脸再让若兰她们送她回去了。
若兰她们没惩罚崔勇。
但媛媛离开的每一步,却像是在崔勇心头上划下一刀又一刀。
沈容拉住她,沉声道“自你离开这里起,若兰她们无时无刻不再隔着窗户关照你。别糟蹋若兰她们过去为你付出的那么多年,回去”
媛媛浑身一哆嗦,愣了半晌,低头往小楼的方向去了。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是能够懂得若兰她们的苦心的。
沈容牵上封政,最后往小楼走去。
崔勇带着手下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和媛媛越走越远,身形在黑夜中,透出无尽的萧瑟。
他错了。
但他不后悔。
花蝶夫人告诉他,媛媛离开的真正方法是怎样的时候,他并不惊讶。
因为他早就知道。
他不会认为那些贵人们的付出是应该的。
但在媛媛和其他所有人之中做选择,他永远会选择媛媛。
哪怕媛媛会怨他,他也绝不后悔。
崔勇眼神
坚定,眼眶却红了。
到达小楼。
玩家们正在做离开的准备,争取尽量在午时之内让所有人都一次性离开。
若兰等人则手捧骨灰坛,将骨灰分发给他们,“你们拿好,一人只有一把。丢了可就没了。”
手捧骨灰,他们还能感觉到灰中未烧尽的骨渣。
但没有人感到害怕。
他们小心翼翼地收着骨灰,有的眼眶都泛起了红,低低地对若兰等人道“谢谢。”
以前,猜疑她们是鬼,他们很怕她们。
而现在,他们知道,有些毫无人性、空有躯壳的“人”,比她们可怕多了。
沈容来到小楼后,点起了香。
如药人所言那般,让她们在魂飞魄散前,尝些好点的香火。
药人得了鸟儿的回报,也赶了过来。
“若是你们的骨灰不够,我这儿可以四个人的。不过,只四个人。”
罢,药人搬了张板凳在门口坐着,吊儿郎当地抖着腿。
若兰分完骨灰,袅袅婷婷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跟我来。”
他道“我不去。”
他的声音有些哽,眼眶也有点红。但面上还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其他贵人们笑起来,“你不去那你回来做什么”
若兰一把拉起他,带他上楼去了。
玩家们诧异又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其他贵人们只是用手帕抵着嘴角抿唇笑。
曾经阴森的笑,现在沈容看来,只有少女的娇俏。
沈容想起药人之前的话,往楼上看了一眼,也兀自笑起来。
药人他会知道这里的事,是因为鸟儿做他的耳目。
但细想,他的鸟儿要是敢进楼打探消息,那时候又怎么会只敢在楼外等他出去
而鸟儿在楼外,又怎会知道楼内的事
原来,他和若兰是老熟人啊。
若兰,才是他的耳目。
笑了会儿,沈容的嘴角的弧度又淡了。
她低垂眼眸,带封政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佟焕等玩家就地休息,醒来时会无意瞄几眼沈容。
他们每次睁眼,都能看见沈容在和封政话。
他俩了一整晚的话,一直没注意。
临
近午时,沈容又在玩家之间穿梭,从每个人手上都拿了一小搓骨灰。
玩家们不明所以,又不敢发问。
午时到,若兰和药人下来了。
药人站在窗边,教玩家们如何离开。
一个一个玩家跳窗出去,消失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