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条红绸飘飞。
挂着风铃的竹片在风中旋转,发出清脆的声音。
宋尧道“文若,我许了一个愿,保管我们两家能把婚事安排在同一天。”
许念道“好啊,那你说说,许了什么愿”
宋尧贴近许念的耳朵,悄声道“你与我结婚。”
许念听得脑袋嗡嗡的。
宋尧抽走许念手中的红香,笑着拜了拜观音,一并和自己的插进香炉。
许念回过神,深吸口气,追问道“当真”
宋尧恩了一声,拍拍手往门口走。
“快把愿望收回来,戏弄神明是要遭天谴的。”许念追去,一把拉住宋尧的肩膀,“你我乃君子之交,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兄弟之间岂可开这样的玩笑。”
为了撇清心中的杂念,他几乎语无伦次。
宋尧回过头,久久没说话。
许念认真道“听见没有”
宋尧道“罢了罢了,骗你的,愿望讲出来就不灵了,当真如此你可得负责。”
许念道“你到底许了什么愿”
宋尧抬起双臂,长舒一口气“我愿国泰民安。”
两个人中间有一层透明的冰。
他们朝着彼此奔赴,越离越近,却始终没敢点破。
碰着了,冰着了,便都把手指缩了回去。
从大相国寺出来,他们在州桥旁找了一处酒家,窗边对饮。
宋尧对许念谈起了秋季将要随长兄宋阳去太原参军的事。
许念也说自己正为次年春闱做准备。
乱世硝烟为他们的情谊熏了一层悲怆的底色。
许念道“好男儿自当效力沙场为国捐躯,会英,我以你为荣。”
宋尧道“文若亦是笔似刀剑破魍魉,纸上江湖起波澜,你我一文一武,各自为国效力。”
许念道“我会在观音前为你祈福,等你平安回来。”
许念参加春闱的那一年,小白辞世了。
朝中皇权更迭,庙堂混乱不堪,民间更是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太原的局势如一团迷雾,得而复失失而复得,东京城中没有谁能说的真切。
许念听说的是太原军民已经在严密封锁之中苦苦支撑半年,存粮几乎用尽,士卒只能烹煮弓弩皮甲充饥,却依然矢志不渝,拒绝接受献城的诏命和金军的劝降。
饶是如此,朝廷不知何故仍在拖延克扣支援前线的物资。
此时的许念还是相信宋尧能守住疆土平安归来的。
他接受了同榜考生的邀约,在弹劾奸臣的联名奏本按下手印,卷进了一汪浑水。
令他感到可笑的是,十余年克制隐忍,生怕笔尖落的一滴墨染花了他和宋尧之间如白纸一般纯洁的关系,这样的关系,却被别人用一盆污水泼脏了。
因为荒唐的罪名,许念被那自认为关系要好的同榜背叛诬陷,与此同时北方传回噩耗,太原失守,救援无果,守城将士全军覆没。
许念听说消息之时正在园中赏花。
“会英不,不可能”
家国理想与儿女私情在一瞬之间被击得粉碎。
更让他难过的是,掌权大臣并不承认太原守军的忠诚,还说正是因为他们不听诏命惹怒金人才招来战火,一时之间,似宋家这样的将门遭到前所未有的冷遇。
自那以后许念不能再见花开。
他倍感冤枉。
宋尧那样英勇忠贞的人,怎会是抗旨不尊的罪臣再说他和宋尧,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做,怎生就被说成私通苟且悖逆人伦了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认了爽快。
许念静静地在房中悼了一日,从此拒绝一切名利往来。
许敏文不愿见家门受辱,把许念叫到庭下听训。
“年纪小不懂事,风流胡闹那也是有的。”许敏文道,“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只要你肯娶妻,你和宋尧的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那不是谣言。”许念抬起头看着父亲,“我与宋尧早已暗结连理,大相国寺的树上还挂着写有我们名字的竹片,此情日月可鉴,宋尧是我的夫郎,我要为他守节。”
“你”许敏文一张老脸气得煞白,跺着拐杖咳嗽不止,“你以为你受的那些个委屈比天大吗修身齐家方能治国平天下,你若连自己的身都立不住,只能被他人利用,谈何抱负”
许念便知道自己瞎编得有些过头了。
认错倒是不难,但要他在这样的关头迎娶新人只为和宋家撤清关系,他做不到。
不出所料,因为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次日他就被扫地出门。
许念流离失所,单薄的身子在秋风里冻得发抖,却不后悔自己当众扯的谎言。
在他的心中那已经不是谎言,而是对宋尧的亏欠。
他甚至在竹片写下二人的生辰八字,就按自己说的那样挂到了大相国寺的姻缘树上。
无独有偶,街边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