掺和在里头,宁国府却是和他不相干。
林如海摸摸胡子,想起来还不曾和女儿说自己升官的事情,忙抬步往后院去。
黛玉听说父亲一跃成了文臣之首,便笑道“文人自来相轻,爹爹往后只怕连诗都不能写了。”
林如海道“老夫的诗句,那些俗人又怎么看得懂全不如我一个玉儿。”
黛玉让他说的羞涩,垂了脑袋不说话。
陪着女儿论了半日诗词,外头忽报有客来访。
林如海便放下书卷,摸摸黛玉头发“那两个句子你再斟酌斟酌,爹爹去去就来。”
目送父亲出门,黛玉随手把那圈出来的半阙词改了,放在案上晾着。
雪雁眯眼笑道“姑娘早得了,怎么憋着不说给老爷品品”
黛玉拿那做剩下的荷包继续绣,答道“总要让爹爹急一急,万一想出个更好的呢”
紫鹃和雪雁相视一笑,拿这一对父女毫无办法。
那来林府拜访的不是旁人,正是曾在他们家里教书的贾雨村。
林如海客气地把人请进书房,先斟了热茶给他暖身子,才笑道“这大雪的天气,时飞兄怎么来了”
贾雨村拱手道“林公而今位列三公,化当不得一声兄。”
林如海笑意一淡,复又道“昔年小女蒙你教诲之恩,何必这样见外”
贾雨村这才放软了语调,“只是怕贸然登门,辱没了大人门楣。”
早有下人去请田远志等人过来,一班人高谈阔论,倒也和睦热闹。只是在场人多,许多话不便说,贾雨村只能暂时按耐下来。
等他走了,田远志才摇头道“仪表堂堂,是副好相貌。”
可惜徒有其表。
林如海久在官场、人情练达,心底却自有一杆秤。
他叹道“从前还在扬州时,见他上下钻营,便知是个奸雄。恰逢朝廷起复旧员,他托到我这里来,想着天不假年,我若去了,他怀恨在心难免为难玉儿,这才荐他上京来。哪知真让他一日日做大,而今也做上了兵部尚书。”
能在兵部里头,便和王子腾脱不了干系。田远志笑而不语,再看贾雨村便如同秋后的蚂蚱。
连日几场大雪,把运河冻的严严实实。船没法开,贾赦就困在金陵回不来。
贾家原籍就在金陵,族人们见他回来,都很是热情,每日宴饮不断,也不急着回京了。
他不在,荣国府的年还是照过。两房先祭了祖宗天地,又把那宫里赐下的银子供奉上,放了鞭炮便只等着开席欢聚。
贾琏龇牙咧嘴落了座,也不敢饮酒,只夹些清淡的菜吃吃,撑了两刻,立即和贾政告罪,被小厮抬回院子。
凤姐隔着屏风瞧见了,掀唇笑一声,照旧招呼着女眷们吃菜。
因黛玉不在,贾母便有些记挂,一连命人去林家送了几回东西,这才罢了。
吃完饭,众人到了一处空地看烟花,一边瞧一边絮叨家常。
姑娘们另有那小的点着玩,惜春不小心在裙子上烫个洞,便把嘴一撅。
迎春揽住她轻哄,探春忽道“宝玉哪里去了”
林府里,林如海见黛玉放下筷子,便道“院子里有烟花,咱们自个放着看。”
黛玉点头,取了大氅披在身上,被父亲牵着往院里去。
林如海拿那长棒子包了棉花,在油里沾沾,点了火递一根给黛玉,教着她去点那引信子。
“呲溜嘭”
黛玉被那声惊地一退,立在墙边看夜幕里炸开的烟火。
“好看吗”
黛玉点点头,“好看。”
那上方的人轻笑出声,疏朗仿佛四面清风。
黛玉抬眼去瞧,见自家的墙头趴着个人,不是悟空却是谁。
“我家这是三进的院子。”黛玉望着他眼睛,“你是怎么摸到里头来的”
悟空眨眨眼睛,“用飞的。”
黛玉不信,只道“小心跌下来摔断腿儿。”
悟空又是一笑,“大过年的,妹妹就要这样咒我”
黛玉伸出两根手指在唇上点点,“不是有意的。”
“我信妹妹是担心我”
黛玉撇开视线去瞧烟花,红红的脸颊藏在夜色里,让她觉得很是安心。
“妹妹。”他叫她。
黛玉小小应一声,“做什么”
耳边又是一声朗笑,烟花炸裂声里,她听见他问“你脖子酸不酸”
林如海在院中朝她招手,“玉儿,过来。”
黛玉匆匆走过去,再偷眼去瞧那墙垣时,却什么也没有了。
“在看什么”林如海探身往那处瞧瞧,只见花木深疏,掩映这一道围墙。
“仿佛有只猫儿跳过去了。”
林如海便摸摸她头发,“许是困了,早点回去歇下吧。”
黛玉回房洗漱睡下,做了一夜怪梦。清晨起身时,枕边放了一枝带雪的梅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