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在寒冷的冬季,那些冻得人睡不着觉的夜晚,他也想过,这个身体的父亲母亲会不会某一天突然出现,将他接到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家庭里去
当然,他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不会放任自己就那么沉溺于幻想。但对于阿保这样真正的孩子来说,他应该是真的这样盼望过。
两个小孩子已经退到了路边,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一脸崇敬的望着马上的骑士。
司空在阿保的大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似乎在他的眼睛里,自己总是显得特别高大。
司空就是在这对视的一瞬间,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跳下马背,双手将阿保抱了起来,举在半空中掂了掂。大半年没见,这孩子个头没长太多,但掂着却沉了不少。看来师父把他养的还不错。
阿保有些紧张地扶着他的手臂,嘴巴抿得紧紧的,长长的睫毛微微发颤。
司空觉得这个样子的阿保才像一个符合他年龄的正常的男孩子。
“你看,我回来了,”司空对他微笑起来,“我说话算数。”
阿保扶着他的手臂,飞快的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种仿佛怕露怯,于是拼命掩饰着什么的小倔强。
司空笑着逗他,“想不想骑大马这是宝珠,你看,它还记得你呢。”
站在旁边的小男孩羡慕的叫了起来,“阿保,你爹好神气,还让你骑大马”
他羡慕坏了。
阿保的脸一下涨红了,他有些紧张的偷瞟了司空一眼,垂下眼睛,不敢吭声。
司空将他抱在怀里,单臂托着他坐在自己身前,空出的那只手在阿保的脑门上揉了揉,转过身笑着对小石头说“对啊,我是阿保的爹,你是他的同窗”
石头一下挺直了后背,大声说“正是,我和阿保是最好的兄弟我爹也是今天回来,他叫李富贵”
司空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对石头说“赶紧回去告诉你娘一声,我们是分路走的,你爹天黑之前一准能到家。”
石头顾不上羡慕小伙伴了,撒腿朝着村里跑去。
司空回过头看着阿保,阿保也听见了他刚才的那句话,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呆呆的看着司空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空笑着用额头顶了顶阿保的脑门,“我都说是你爹了,你要是不承认,我会很没面子的。阿保,当我儿子好不好”
阿保的小身体抖了起来,语无伦次的向他保证,“我我乖我会干活会给宝珠刷毛我还会给丝瓜浇水我”
在他惨淡的、浑浑噩噩的童年时光里,第一个闯进他生活里的鲜活生命是宝珠,然后就是宝珠的主人。这个年轻英俊,又很强壮的小将军。虽然平时是李家的人照顾他更多,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司空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更多的安全感。
司空的鼻子酸了一下,他打断了阿保的话,轻声对他说“你不用那么乖也可以啊,阿保,当我的儿子,你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这都是可以的。”
阿保呜咽一声,忽然伸手搂住了司空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司空一进村子,李骞就收到消息了。
该准备的早已准备好,再没有什么可拾掇的,他就让小鱼安排几个下仆在大门外一趟一趟的往回传消息。
“将军去了军营。”
“将军在安排属下的住处。”
“将军带着程副将回来了。”
“”
消息就这样一条一条地传回了李家。
李骞走到大门口去迎接司空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纳闷,这孩子去军营也带着阿保做什么就算是在村口迎上他了,不也应该打发个人先把孩子送回来吗
司空是走着回来的,他怀里抱着仍在熟睡的阿保,阿保身上裹着他的大氅,脸蛋红扑扑的,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李骞扫一眼就知道这小娃哭了一场,眼皮都有些肿了,心里愈加纳闷。不过自从收到司空的信,说他要回来过节,阿保就疯魔了似的,一下课就往村口跑,显然也是想念司空了。
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司空,见他确实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李骞这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他以为司空会扑过来拥抱他一下,但司空只是看了看怀里的阿保,对李骞笑着说“师父,以后阿保就是我儿子了。”
李骞,“”
这臭小子,一见面就扔给他这么大一颗雷。
他低头看看被司空抱在怀里的小娃,再看看神色认真的司空,问他,“你想好了”
司空点点头,“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想要个爹的这大约就是我们俩的缘分吧。”
司空自己也清楚,这大约就是一种补偿心理,仿佛阿保成了年幼时站在寺庙门外,眼巴巴望着山下的自己,而自己则成了臆想中才会出现的父亲。
自己不曾得到的,就付出给另外一个自己吧。
在另一个世界,他也曾经得到过父母的关爱,所以他知道要怎么去当一个父亲。他会好好疼爱阿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