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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透过磨砂窗户,映在墙壁上。
隔间里弥漫着空虚的沉默。
周洛酒醒了大半,激动失控的情绪也早都潮退散去,只剩颓废和疲惫。他抱着自己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南雅也抱着自己坐在对面。
两人都平静下去,有很久没讲话。
南雅看着墙上的树影又拉长了,她问“醒了么”
周洛“嗯”一声,用力揉了揉肿痛的双眼。
接下来又是无言。
不久前他说仍然爱她,是酒精作用一时冲动,还是酒后吐真言。
不久前她说对他只是利用耍弄,是说了真话,还是无奈之举。
没人问,也没有人求证。不该,或是不敢。
良久,南雅说“回去休息吧。你应该累了。”
周洛没动,问“你呢”
南雅说“再不开店,要有人来敲门了。”
周洛再度揉了揉眼睛,疼得快睁不开,他低声说“我晚上来找你。”
南雅一时没吭声。
周洛把手从眼睛上移开,看着她“我们该好好谈谈的,南雅。都冷静一下,我们谈谈。”
南雅点点头“好。”
周洛起身时晃了一下,南雅扶住他,看见他的眼睛红得像个兔子。
她问“没问题吧。”
周洛叹了一口气,皱起眉,带了一丝哀怨“下次别这样了,我心窝子像被人捅了好几刀,疼死了。筋疲力尽的,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南雅又点点头“嗯。”
“我晚上来找你,我们谈谈。”他又说了一遍。
“知道了。”她轻声答。
周洛走到门边,回头看尾随的南雅,他低下头
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又亲了亲她的嘴唇,这才从后门翻墙离开。
他走了一会儿了,南雅却立在门边失神。她害怕他放弃她,却也害怕他不放弃她。原打算平静地把宛湾抚养大,她这一生就算完结了,谁料到他会闯进来。
路越走越难,她对前进感到犹豫,却又舍不得后退。
此刻立在分岔路口,该作何抉择走哪一条路
南雅眉头紧锁,刚要关后门却看见张青李。
她出现的时机和位置太奇怪,南雅当下就明了了。
南雅看着她,表情平定,没先开口。
张青李走来,说“我本来想找你聊聊,等了一会儿,来的是周洛。我看他喝了酒,还以为是你要甩了他,没想到”
南雅平静地问“你就留在这里偷听了”
张青李目光空荡地盯着南雅,说不清是害怕是震惊还是不可相信。待她进来,南雅关上后门,淡淡道“你有话想和我谈”
张青李怔忡半晌,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坏。”
“坏这世上有哪个人是绝对好,绝对坏的”南雅从缝纫机上拿起一支烟,擦着打火机点燃,倚着墙壁抽起来,“你是好人,但你从进屋里的那刻起,就想着捏了我的尾巴要挟是不是这算不算坏”
张青李被她说清心思,一时说不出话。
“比起坏,我比较偏向有计划。”南雅呼出一口烟,缓缓地说,“我认为女人时刻都得有点计划。有计划的女人才不会走投无路。你觉得呢”
“周洛落入你的计划了吗他是你现在要走的那条路了吗”张青李质问,“你这个年纪的女人,不该这么天真呀。”
南雅不予回答。隔着清白的烟雾,她幽幽看着她。
张青李“难不成要我相信你会真爱上他”
南雅问“所以”
张青李“你只是玩玩他。”
南雅说“你这个年纪的女生,不该说出这么脏的话呀。”
张青李一愣。
南雅脸色冷冽“这话不脏么,脏死了。”
南雅站直了身子,转过身去,淡淡道“你可以出去了。”
烟雾缠绕着她袅娜的背影,阳光洒在她月白色的旗袍上。
张青李羞辱之下心生不满,道
“南雅你想清楚,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南雅细指夹着烟,回过头来,眼神静幽幽的“要威胁我了么”
张青李的自尊心让她无法承认,她摇头“天下没有瞒得住的秘密,我知道了,别人也会知道。到时候,你的秘密只会拖累周洛。”
南雅朝张青李走来,后者吓得立刻退一步,很快背靠墙壁,无处可退。
南雅问“即使这秘密被天下人知道了,又怎样证据在哪儿退一万步讲,假如连周洛也不肯替我隐瞒,告诉大家那天我不在旗袍店,又能怎么样呢我出去勾搭情人了。这不就是我应该做的事吗
那天傍晚徐毅一直和陈玲在一起,我没见过他们呀,不然陈玲早就拖我下水了是不是我和徐毅关系不好,镇上人都知道。我和他长期分居,他吃药我毫不知情,他和陈玲私通,我也是在他死后才知道的。谁能冤枉我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