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聿不敢回答,更不敢不回答,他便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酸涩的眼眶涨得生疼,不知不觉添了一层水意悲伤又绝望地望住她。
穆遥凑得更近一些,双唇柔和地往他眉间一触,“齐聿,回答我。”
齐聿被她一触,眼皮便沉甸甸坠下来。很快,更加柔和的亲吻便落在那里。齐聿用力仰起脸,两颗泪珠蓄势已久,从眼角滑落,坠入褐色的活泉之中,无声消散。
他在这样的恍惚之中回答
“要。”
齐聿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沐浴在冬日午后橘色的暖光之中。他平平躺在温热的地榻上,手边一只小猫,正睁着天空一样的蓝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齐聿偏转脸,无声同它对视。小猫“喵”一声叫,轻悄悄跑远。便听穆遥的声音笑道,“你怎么出来了他醒了”
后头的帷幕从内掀开,穆遥怀中抱着小猫出来。齐聿支起身子,一声不响地盯住那只猫。
穆遥手一松,小猫掠地而下,一转眼不见了。穆遥往榻边坐下,按着他躺下,“前天夜里下好大的雨,咱们齐相不知怎么的又在梦里哭,正好听见它在檐下叫,命人抱进来咱们齐相不知怎么的就又不哭了。我想着天意如此,便养着它,权当替咱们齐相灾。”
齐聿羞惭难当,翻转身背对她,闷声道,“我睡着时管不了自己,你也不用管我醒了就好了。”
“那怎么行”穆遥扳着肩膀,拉着他翻转回来,“你难受时,我当然也是难受的,怎么能不管你”便凑到近前,亲他一下,“可好些”
齐聿被她亲得沉迷,闭着眼睛在她掌下辗转,极艰难地抓住一点神志,“我睡了多久”
穆遥只是不松口,许久感觉齐聿喘息都有些接不上,才依依不舍退开,含笑答道,“从我们做夫妻时算起”
齐聿瞬间惊慌,面上瞬间浮起一层霞色,如玉瓶生晕,艳丽不可方物,他应是羞惭至极,脸颊埋在枕褥之间,一言不发。
“四日。”穆遥说完了,拍一下齐聿枯瘦的肩,“快起来,别把咱们齐相闷死了。”
齐聿只是不动。
穆遥想一下,“想不想听麟台的事”
齐聿一下翻转过来,迟疑道,“我病了这许久,麟台丈量司和收缴司”
“我让赵砚去了。”穆遥快速说了同赵砚商议的经过,“那厮只肯替你顶上一个月,你千万要好起来。”
齐聿渐觉难堪,“是我不中用怎么就能睡那么久”
“齐聿,你在戒药。”穆遥道,“效文先生开的方,大罗金仙服了也只能睡觉。”
齐聿支着身体爬起来,合身伏在她膝上,“穆遥,若没有你,我应该已经死了”
“你又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齐聿道,“那些人把我雕成那个样子你都没有嫌弃我。”
“你又不是真的那个样子。”穆遥漫不经心应一句,掌心贴在他发顶,一点一点捋过齐聿黑而长的发,“借这机会,断了药,将养身体,麟台等你回去主持大局。”
“好。”
“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咱们就成亲。”
“好。”
“明年过年,带你回西州,那里的焰火比中京好多了。”
齐聿眼睛倏忽一亮,“真的”
“假的。”
齐聿双唇抿作一条直线。穆遥把温着的药粥拿过来,“咱们齐相若乖乖吃粥,也不是不能商量。”
齐聿不动,枕在膝上仰面望她。穆遥极其识相,舀一匙递到他口边。
小猫从帷幕之后探一下头,“喵”一声叫。
齐聿皱眉,“叫它走。”
“大人好大官威,安生吃你的粥吧。”
这一日过去又四日,期间齐聿第一回药瘾初过,第二回药瘾未至,时日安稳,便走得飞快,每每睁开眼,随三餐接踵而至,倏忽一日时光流走。回想时除了吃粥,便是睡觉,偶然清醒同穆遥说些闲话却也说不了什么,总在令人软弱的缠绵中失去神志。
如此好景,惜乎短暂。第五日东天未明,齐聿便已在烈火烧灼一般的疼痛中醒来。身畔枕褥冰冷,穆遥不在身边不知走了多久。
齐聿大是庆幸,趁着一丝清明尚存,忍下刻骨的剧痛,穿过帷幕往后去活石泉房。这一回发作与前回格外不同,上来便钢刀刮骨,兼连野火漫天。
齐聿艰难地在夹道中蹭着往前走,每动一下,都觉每一个方寸的皮肉都在崩裂,他只想尖叫,残余的理智告诉自己这里离内庭太近,他不能叫出来,不能让穆遥听见。
仍旧跌跌撞撞往前走。
堪堪捱到泉房门口。药童刚刚换过泉中药草,抬头便见齐相如一头濒死的凶兽一般冲过来,身形不稳,脚步踉跄,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
药童忙放下药篮,赶上前扶住,初初触及手臂,便觉掌下皮肉仿佛自有生命,突突直跳。他惊叫一声,“齐相,可是又发作了”
齐聿一手掀开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