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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开其他不必要的麻烦,装病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
晏殷眸色沉沉地看着自己透着脆弱的苍白五指。
他为东宫太子时,众人趋之若鹜,皆是常有的事情。
要让旁人敬于他、亦或是惧于他,该用何种手段,晏殷也几乎都可以信手拈来。
只是放在从前,晏殷竟也不知,原来扮作一个无用的废物,竟也能哄骗得少女垂怜于他。
甚至,只需要他伏在她软弱的肩头,故意贴于她的白嫩耳畔用轻柔语气告知她,他病了。
她便会选择替他遮掩。
莫说是他
换做是其他男人,只怕也一样将她哄骗得团团转,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后,还哄得她心软垂爱。
那一双水汪汪的清圆眼眸这样看向旁人时,落入旁人眼皮底下的天真清妩,却不知又该是何种滋味
这种陌生的情绪像是一根细细的丝缠绕于指尖,让晏殷想要磋磨指尖仔细感受时,却又会化于指腹,经不起半分细窥。
这厢织雾准备出门。
她往日准备去往集镇之前,都与徐老伯提前知会,便于乘坐对方的驴车。
今日织雾本是要去购置一些便于携带的干粮,方便路上填腹。
只是在上了驴车之后,织雾却不期然间看见了徐老伯的腿。
在这村里,有人从树上跌下来成了跛子、有人被毒蛇咬中缺根手指,亦或是仅仅在发热之后便聋了哑了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能够顺顺利利长到成年的,甚至都算得上是身体健壮。
而徐老伯之所以会跛了一条腿,是因为上个月下驴车时绊到了腿,织雾是清楚这点的。
也许是先前对刺客的事情过于提心吊胆。
导致她对于旁人的跛足尤为敏感。
可反常的地方就在于,徐老伯跛了的左脚于今日突然变成了右脚
织雾的眼皮蓦地一跳,猛然抬头看向面容极其熟悉的老翁。
一个极其可怕的揣测竟瞬间浮上心头。
赵郎中已经死了,且死无对证。
倘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送去县衙里的赵郎中不是刺客呢
若对方不是刺客,那么又有谁会在赵郎中身上制造出和刺客一模一样的伤口
那当然是
刺客本人。
甚至按照这种揣测代入刺客的角度去想。
如果他想私下行动,可官府又盯得太紧
也许可以先让一个人伪装成他,吸引走官府的注意力。
然后,
他才会真正出现
如今细想起来,当时的赵郎中莽撞的几乎像是无头苍蝇,急于暴露自己的举动,根本不像是一个被培训过的刺客。
唯独后者的揣测竟更符合先前在山神庙中,那名刺客极其狡猾的本性
织雾余光瞥向自己的家,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住处好似孤僻了些。
和杨大嫂那里一家连着一家不同,她这里完全是独门独户。
当下若发生命案,几乎不需要一炷香的功夫,对方就可以完成。
尤其是家里还有一个病弱的夫君真要发生什么,织雾只怕根本都护不住。
想要离开村子去往集镇的路上必然会经过其他人家。
待到人多的地方对方才更不敢轻举妄动才是。
如此一番分析,在自己家中,反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织雾脑袋转得都开始发胀,她深吸了口气,随即面上只作寻常状,当自己是忘了拿东西。
“您大清早便过来等我,想必还没吃呢,待我进去拿完东西再顺手捎个饼子给您。”
徐老伯闻言却只笑道“娘子客气了,那就有劳。”
织雾冲着他微微一笑,转身朝屋里走时,握于袖下的掌心几乎再次溢出冷汗。
徐老伯年纪大,肠胃不好消化,上次织雾热心要给他饼子他分明都一口回绝
织雾平稳地抬起脚跨过门槛。
进了屋里后,也不知是不是角度使然,徐老伯停留的位置正处于窗口附近。
而织雾在屋里的所作所为,对方几乎都可以掌握得一清二楚。
甚至,倘若他就是刺客。
可以在织雾高呼救命的瞬间,便能身形灵活地从窗户里一跃而进,与她当场将窗户纸给捅破
织雾心砰砰跳,进了屋后发觉方才还未醒来的病弱丈夫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且一手握着一根细拐,人尚且还坐在床榻边上。
织雾瞥了他一眼,却只转身取了一只包袱给他,随后又拿来一叠银票。
她背对着窗口,用身体遮掩住自己交出的物什,朝丈夫轻声道“这是家里所有的钱,夫君拿好。”
晏殷瞧她这几日都在忙活这些,瞥了一眼单独装入他一人衣物的包裹,语气似笑非笑,“阿雾准备得太过周全,倒像是打算和我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