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
不合适。
瑶英在痛楚中迷迷糊糊睡去。
午时的光线干燥滚热,像火焰一样,扑在脸上,烫得人头晕脑胀。
瑶英一步三晃地走下石阶,束发的丝绦飘来荡去,像是随时会栽倒。
一阵清冷的香气飘来。
她眼角余光扫见那一身熟悉的雪白金纹僧衣。
高大的身影在她身侧停下。
一双手隔着衣裳扶住她的手臂。
“受伤了”
他问,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波澜,不像在关心她,倒像是严师在查问功课。
瑶英点头“前天回城的时候抄近道,走的山路,靴子被扎破了”
他扶着她走进长廊,让她坐在栏杆上。
长廊幽凉,瑶英舒了口气,“我好些了”
话还没说完,他俯身,右手托起她的小腿。
瑶英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昙摩罗伽。
墙上满绘青绿壁画,光束照进来,折射的一道道斑斓晕光映在他身上脸上,他眼眸微垂,宽大的手掌托着瑶英的腿,另一只手直接脱下她的长靴,查看她脚上的伤口。
瑶英有些发热,脚上疼了两天,又有点中暑,晕晕乎乎地望着昙摩罗伽。
他的眉眼真好看。
一丝冰凉掠过脚背。
他解开她脚上的纱布,修长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足底。
法师的手瑶英悚然回神,下意识想要抽回腿,她脚底被岩石扎透,血肉模糊的,又抹了伤药,碰不得水,这两晚都没擦洗,实在腌臜她自己都嫌脏
“别动。”
昙摩罗伽握着她的脚掌,脸上没有一丝嫌恶。
“伤口化脓了得换药。”
他抬眸,眉心略皱,“这两天别走动了,有要紧的事让亲随去办。”
瑶英呆呆的,点点头。
她待在房中养伤,所有的事都让亲卫跑腿,等脚底伤口愈合,刚好毕娑过来找她,两人一起出门去演武场。
路过王寺前的广场时,路口乌压压挤满了人。
昙摩罗伽在布施,信众里三层外三层,把王寺堵了个水泄不通。
瑶英怕坐骑受惊伤人,和毕娑一起下马,绕着广场走了一大圈才找到一个出口,翻身上马。
身后忽然涌起一阵嘈杂声响。
毕娑和瑶英勒住缰绳,回头往广场看去。
人群汹涌,昙摩罗伽身着法衣,手持宝杖,在众僧的簇拥中出了大殿,激动的信众一个接一个上前接受布施,轮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时,老者忽然口吐白沫,躺倒在地。
周围的人闪躲不迭,亲兵要上前抬走老者,昙摩罗伽示意无妨,示意亲随接过宝杖,走上前,为老者诊脉。
老者呕吐不止,他的法衣很快一片脏污,他毫不在意。
信众们回过神,合十拜礼,赞叹昙摩罗伽慈悲为怀。
老者只是中了暑热,很快被抬去阴凉地歇息。
信众恢复秩序。
昙摩罗伽立在殿前,手持宝杖,眉眼平和,法相庄严。
瑶英凝望着他的身影,想起前几天的事,哑然失笑,她那时候一定也是中了暑热,才会胡思乱想。
法师对谁都这么好。
她差点要自作多情了。
瑶英笑了一会儿,一扯缰绳,往演武场驰去。
翌日,瑶英在疼痛中醒来,想起梦中的情景,笑了笑。
天还没亮。
胳膊还是疼得厉害。
瑶英满头满脸的汗,身上衣衫湿透,挣扎着坐起,叫来帐中女亲卫为她洗漱换衣。
亲卫是谢青教出来的,武艺不如谢青,但很会照顾人。
她换了身衣裳,吃了药,觉得好了很多,让亲卫点起灯,靠坐着处理公务。
东线战事算是平定了,接下来的事情又多又杂。
忙起来,胳膊的伤似乎不那么疼了。
午后,郑景过来看她,见她还有精神写信,笑了笑“公主怎么不歇歇”
瑶英头也不抬“没事,伤的只是左手。”
郑景也不多劝,拿出一叠书卷,道“公主受伤的时候,这些随身带的书卷遗落在那边毡帐,我小心收起来,昨天事多,一时给忘了。”
瑶英放下笔,接过书卷翻看。
“多谢。”
她习惯随身带着一些舆图和记录的书册,方便随时翻看。
翻到最底下,瑶英停了下来。
最底下一本不是名册,也不是舆图,是一沓简单糊起来的册子。
她翻开册子。
纸张上画满了画,有巍峨的山川,高大的双峰骆驼,展翅的雄鹰,扬鞭的牧人
还有和尚。
有打坐的和尚,有骑大象的和尚,有看书的和尚
都是她平时随手画就,寥寥几笔,线条简单,别人可能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