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行(6 / 7)

有书信。荀彧道刘意要带他一起去长安,希望荀谌保重身体。

荀谌倒琢磨出点意思,他在冀州身份太尴尬,刘意可能不会留他在身边。

想来刘意身边有个荀彧了,荀谌再待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借这个机会到处看看,另投新主。

至于袁绍,荀谌已经不做他想。

重归邺城,荀谌第一个见到的不是刘意,而是荀彧。

兄弟俩许久未见,赵云知趣找了理由先离。侍女点起油灯,堂内映出两道清瘦的身影,荀彧低声道,“阿兄。”

荀谌虽衣染风尘,但神采奕奕。反观荀彧,即便身处高位,眉有郁色。荀谌打量片刻,知晓这个弟弟又钻进牛角尖。至于为什么事

“你又要像从前那般,把事闷在肚里。”

荀彧欲言又止,虽是兄弟,自小经学名士濡染,两人性情各不相同。荀谌沉稳中带了几分狂傲,你不来他不玩的洒脱。荀彧循规蹈矩,认准一件事后十头牛拉不回来。

他终是记住了刘备的话,对荀谌敞开心怀。“我来长公主身边后,钦佩长公主胸怀,相处后更觉她是我的明主,只是”

荀谌换了个坐姿,单手放在膝盖上,侧看荀彧,“长公主非君也。他日天子入冀州,长公主必将居二线。文若是怕自己不得重用,还是操心长公主夺权。挟天子以令诸侯。”

荀彧跪坐着没回答,荀谌一眼看透荀彧心思,“文若,你认主了。”

荀彧半口不提卢植之事,只是垂眸道,“阿兄未与长公主共处,长公主所思所想非常人所及也。大儒常言汉承秦制,今日乱世,必有英雄平定天下。但日后,是王莽篡汉,还是霍光辅帝。皆不得而知。”

荀谌伸出一只手,饮了半口茶,“霍光者,旧制不变,选贤举能,以家族之便入朝,你我皆是得利者。而王莽,天下人共伐。文若,此路不通,莫要再行。”

“但长公主不一样。”荀彧语气强烈,他站起来向荀谌叙述冀州种种变化,“新赋税摊丁入亩,减去大半苛捐杂税,于民有利。农,商,兵,法,她几乎每一点都做到了,非一人躬行,而是以法,以度衡量。”

荀彧越说荀谌眼神便越冷,最后荀彧坐下,像从前一样,沉默等待责罚。

荀谌没有骂他,他把剩下的茶水喝尽,放下漆杯道,“我会与长公主同行,离开冀州。荀别驾,请。”

他荀家是在乱世中谋利,做新帝的股肱之臣。而非逆行倒施,求什么所谓的大同。

入幕之前,荀谌最后对荀彧说了一句,“昔日何公言汝王佐之器,今日看来,何公还是看走眼了。”

夜残更漏,堂内长灯未明,孤影长坐不曾离去。

入春后数日绵雨,这日好不容易放晴。刘意抽空跑去看她的一亩三分地。

地里麦苗绿油油一片,长势喜人。刘意在田里绕了一圈,用手扒拉着泥土,和老农笑谈,“是加了绿肥吗”

早些时间的苕子被压在地里,打烂后混合到一起,看是看不见了。但这亩地的出芽率格外喜人,可见还是有用的。

刘意含笑点头,和老农讨论精细耕种的可能性。聊了半天见树下有个荀彧,也不知来了多久。他和老农道别,擦净手里的泥巴,用手背抬高斗笠,“有事”

荀彧瞧上去气色不太好,也没平日里的公事公办,只是道,“彧想四处逛逛。”

刘意笑出声,让阿史她们原地待命,调头顺着阡陌走去。荀彧跟在后面,一前一后走了数十步。刘意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前几日我见到唐氏了,她好像有身孕了。文若,要不我再给你安排个人手,你也好早些回家陪陪唐氏。我和你说,女人怀孕是非常辛苦的”

刘意停下话,回望身后一言不发的荀彧,“你有心事”

“自从我决意去长安,你便成日魂不守舍。文若,你是担忧我一去不回,还是怕我空手而归”刘意观察荀彧的神色,一点点念出可能性。

“你怕我挟持天子,一家独大”

荀彧终于开口,“长公主会吗”

刘意反问荀彧,“文若为什么要问,我若有心,巧言善辩,哄你等就是。无心,我说了,文若会信吗”

“信。”

这可真有意思,刘意收了笑,指着田地忙活的老农,“他们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们什么。”

“权力相争,必有伤亡,你等皆是大才。不报效国家,为民谋利,卷入斗争好吗”

人才又不是市场的大白菜,随便她挑,没了荀彧她找谁接任自己的位子。

“无论怎样,我身为长公主,该有的待遇一切不差。你们奉天子为君,他能稳固人心,引贤才,何乐而不为呢名正言顺,有天子在,政策能实施下去。利民之策方能畅通无阻,倘若陷入斗争,则无人听民生民意,这不是我愿看到的。”

刘意收手站定,她没什么大志向,无非是吃好喝好。刘协是她弟弟,仅有的亲人。对她来说,刘协在才是好事。

“我唯一所求的,就是希望天子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