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眨了眨眼睛，忽然恍然大悟，小屁孩儿还没长大呢，这种心态大概就是传说中“分离焦虑”，不愿意面对离别。

他犹豫了一下，斟酌着措辞道“小羽，你也快成年了，你应该知道，每个人长大之后，都会有自己生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林飞羽呆呆望着他。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宋然安慰道“而且，就算以后我们都成了家，你也可以经常来我家作客啊，我会给你留一间卧室，你永远都是我弟弟。”

“作客”林飞羽低着头，反复咀嚼着这个词，仿佛那是一个天大笑话，“作、客”

他死死捏紧了拳头，指甲把掌心刺得生疼，而他却完全感觉不到，他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嗡地响，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我家”“作客”“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那些刺耳无比话，作客，作客

不知过了多久，林飞羽忽然狠狠地一把推开桌子，起身冲了出去

宋然莫名其妙瞪着他背影，忍不住骂了一句，往桌子上扔了几张百元大钞，也追了出去。

妈，这小子发什么神经病

宋然找了好几条街，都没看到林飞羽影子，打电话也没人接，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宋然又着急又后悔，着急是明天就要高考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千万别出什么问题，后悔是自己干嘛跟他讲那些人生大道理，小孩儿上大学之后自然就野了，到时候有了女朋友忘了哥，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天渐渐黑了，宋然越发心急如焚，明天就要高考了，这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这时，一个大妈从他身边走过，嘴里嘀嘀咕咕骂着“现在小孩儿真是没教养，一个人在那里发神经，问他还骂人。”

宋然一把抓住大妈“阿姨，什么小孩儿”

“干什么哟”大妈吓了一跳，她看了一眼宋然秀气漂亮脸，脸色又缓和下来，“我刚才去河边捡纸板，看见前面那个桥洞里有个十几岁小孩儿，拿着石头发疯一样砸河水，我问了几句咋回事儿，他居然叫我滚远点，真是太没教养了”

宋然立刻拔腿往前跑去。

夕阳西下，火焰般晚霞布满了大半个天空，河面泛点金色涟漪，一个少年呆呆坐在桥洞下，望着那片金光粼粼水面发愣。

宋然松了口气，大步走了过去，他到处找了大半天，此时简直有点心力交瘁感觉，忍不住吼道“林飞羽，你皮痒了是不是”

林飞羽轻颤了一下，抬头向宋然望来，眼圈红红，神色还有些迷茫“哥哥”

宋然本想狠狠训他一顿，可是看他这副凄凄惨惨样子，训斥话就说不出来了，只叹道“你唉，你多大啦”

他一边叹气，一边走上前去，揉了一把少年头发“行了，回家吧。”

林飞羽坐在石头上，双手搂住宋然腰，慢慢把脸埋在对方腹部，小声道“哥哥，对不起，我真没办法你捡到了我，就对我负责一辈子，把什么都给我，好不好”

“你说什么”宋然没听清楚。

林飞羽没有解释，只是紧紧搂着对方纤瘦结实腰，整个人一点点放松下来，仿佛终于想通了一件极其重要事情。

半晌之后，他慢慢抬起脸，那种迷茫神色已经消失了，只是泛红眼圈还显得有些脆弱，他轻声道“哥哥，我们回家吧。”

见他恢复了正常，宋然松了口气“走吧。”

回家之后，林飞羽还是有些闷闷，和往日活泼黏人样子完全不同。

宋然想着明天高考，不由得有些担忧，便破天荒地主动道“小羽，今晚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林飞羽摇了摇头，小声道“哥哥，不用了，我知道你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以前都是我不懂事，一直那样缠着你。我睡沙发好了，不要紧，我一个人可以。”

宋然有些意外，忍不住又劝了几句，可林飞羽居然一反常态，坚持自己一个人睡沙发。

他这么懂事，宋然反而愧疚起来，便抱了一床毯子出来，叮嘱道“早点睡吧，明天要考试，千万别感冒了。”

“嗯。”林飞羽蜷在毛茸茸毯子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身型还有些少年单薄，但个子已经很高了，站起来比宋然还要高一点点，可是现在蜷在毛茸茸毯子里面，只露出一头乱糟糟头发和一双水汪汪杏仁眼，看起来居然有种孩子气脆弱可爱。

宋然忍不住摸了摸他脑袋，又端了杯牛奶给他“喝了赶紧睡，明天七点起床，我开车送你去考场。”

林飞羽没有接杯子，就着宋然手，把那杯牛奶喝完了，嘴唇还若有若无地碰了碰宋然手指，宋然似乎没什么感觉，拿起空杯子进了厨房。

望着宋然背影，林飞羽轻轻眯了眯眼睛。

既然已经决定把哥哥拖下水了，那么就要尽快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首先，要让粗枝大叶哥哥慢慢习惯亲昵碰触，然后这个暑假，要设法让哥哥主动吻自己，但又不能让哥哥发现自己企图，必须有足够理由，必须表现得足够无辜